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李淑兰就去食肆做烤鸭了。
今儿排班排到她，而烤鸭做起来也耗时间，所以她一点也不敢含糊。
而许福全最近有心想要慢慢磨练二郎，所以厨房的事都交给了二郎和杜风，他自己倒是得了清闲。
不过，食肆里他能躲，在家里还是躲不了。
父女俩今天没打算去食肆吃早饭，所以就在家里开火，许福全灶上刚炒好两盘菜，门口就响起了拍门声。
“菊丫，你去外头看看谁在敲门。”许福全擦了把脑门上的热汗，“我这锅里油刚热，走不开。”
菊丫也没磨蹭，穿上外穿的棉布鞋，披了件厚外套就去开门。
“诶，郑叔？来，快请进。”
菊丫吃惊的看着门外那一头乱发，眼底乌青的人，这不是之前那个天天穿衣打扮一丝不苟的郑牙人郑齐嘛。
咋的才一月多不见，人看着就像瘦成了一把枯草，连带着面上的皮肤都眼见的皱了起来。
郑齐跟在菊丫身后进了门，许是人瘦了衣服变得宽松，他一走动，衣服随着动作晃晃悠悠。
这可真是，明明是修身的棉质长袍，却传出了宽松魔法袍的既视感。
“爹啊，郑叔来了。”
菊丫刚喊完，许福全乐颠颠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郑老弟，还没吃早食吧？快进厨房坐着，正好我今早做了几个菜，咱哥俩好好聊聊。”
诶嘿，人这一大早就来了，肯定是有好消息要跟他分享。
而且之前自己就拜托了他一件事，今儿肯定就是来聊果子的。
“来，郑叔，这边走。”菊丫将人引到厨房靠窗的餐桌边坐着，见她爹抡勺还忙的热火朝天，赶紧就去帮她守着炉灶。
“郑老弟，你再等等哈，马上就好。”
十月底的天气，清晨刷刷刮着冷风，郑齐双手兜在宽大的衣袖里保暖。看着这烟熏火燎的厨房，才觉得过了一个多月行尸走肉生活的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许老哥，我不着急，反正都是来蹭饭的，多等等还能多蹭两道菜，何乐而不为。”
许福全刚把锅里的土豆丝炒起来，转头又跟着安排，“菊丫，你去把咱家自己做的腌菜切一点用大酱拌一拌，我再炒个猪五花就完事了。”
“好嘞。”
又过了一盏茶，许福全才终于把手头的事忙活完。
蒜苗五花肉、清蒸腊排、红烧茄子、肉末鸡蛋羹、酱拌腌咸菜，再加上满满一钵白米饭，许福全特制的早餐就算完事了。
“来，郑老弟，家里食材不多招待不周，改日你空了来食肆找我，我给你好好做一顿好吃的。”
许福全端着碗筷，转过头正要递给他时，却突然发现，郑齐整个人就跟缩水了似的，身上那件旧袍子变得那么松，走路风大点整个人估摸着能鼓包。
“郑、郑老弟，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呃……憔悴？”许福全惊的都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了，越看越觉得是一副排骨挂了身衣服。
郑齐面带苦涩，接过许福全递来的碗筷，边扒饭菜边说，“我回遂县去帮东家办事，这回遂县遭灾严重，我便收了好些自卖自身的人，做好记录分配到各地的胡氏牙行。”
“本来这些事儿都不算什么，但是我之前不是答应了许老哥你，帮你去绵州打听柑橘果树的情况吗，这次从遂县到绵州，我待了有四五天，确实打探到了消息。”
许福全和菊丫对视一眼，父女俩俱都面色一喜，连带着手上扒饭的动作都快了些。
但是事情好像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原本应该继续讲述消息的郑齐，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一脸埋怨地看着许福全。
他一边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恶狠狠地扒饭，一边还用眼睛埋怨的看，那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了，郑老弟遭遇了何事？”说完，许福全给菊丫使了个眼神，她会意地悄声下桌去拿东西。
郑齐看许福全像是有表现的态度，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点，继续往外倒苦水。
“我有任务在身，不好走远，便在在绵州长乡县待了几天，在那儿打听到盘巾县陈员外家有一处橘庄，占地千亩，种植了各种柑橘香柚。”
许福全没打断他的话，越听眼神越向往，绵州盘巾县是吧，最多两月，他定然要去那里走一趟。
郑齐继续讲述，“我还打听到那陈员外其实并不喜欢吃橘子也懒得派人管，而他的橘子树那么多棵，也只有几十棵结的果子好吃。”
许福全有些疑惑，“那他不喜欢橘子还种那么多干啥，还不如种桃子和梨子，就算不怎么管，也不会像橘子那么酸。”
郑齐夹了一大块蒜苗五花肉和茄子拌在饭里，连着刨了好几口，嘴上还挂着黏糊糊的酱汁。
瞧他这讲一句刨三口的样，等他把话说完，这桌上的菜差不多也吃干净了。
许福全有心想让人多吃几口，便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筷子。
嘴里那三大口饭咽下去后，郑齐又开始说话了，“嗳，你猜怎么着，人陈员外还真有个梨园，那才是他精心栽培的，年年都卖不少钱。”
“那他种了几百亩的橘子，怎么就没顺带管管？”
“害。是因为陈员外夫人喜欢橘子花的味道，所以他专门种来给他夫人闻的，但去年她夫人因病去世，所以他便再也不管那院子了，估摸着最多一年他就会把院子清空改种别的。”
啊？这可使不得！
许福全一下子急了，“郑老弟，那陈员外的橘园种了哪些品种的柑橘？”
“土柑、黄柑、香橘、柚子之类的。”
郑齐其实对果子也没什么研究，所以就打听了下每种果子对应的样子，别的都没管。
可他的描述无非都是黄黄的、圆圆的、酸酸的，就连皮厚皮薄他都没打听清楚，让许福全根本没法用专业的知识来判断。
可幸好柚子只有两种，一种青柚一种蜜柚，这倒是和许福全脑子里的知识对上了。
郑齐也不明白为什么许福全非纠结这些个柑子橘子的，虽然绵州有种的好的，前朝还出现过橘官，但又不是谁都种的好。
就连那橘官后代，也照样种不好橘子。
这果子吧，又不是养鸡鸭，一年能收好几拨，养的好不好看肥瘦就区别出来了。
这柑橘，一年就结一次，万一那年老天爷不赏饭吃，不照样还是种不好吗，不仅赚不到钱，还白白忙活了一年。
真是，干啥这么纠结呢，想做生意，有钱哪里都是门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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