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人排班轮到了许福全做烤鸭，所以他得先去四宝楼送菜，送完就要急匆匆地赶回来。
李淑兰就是考虑到他这个情况，想着天气冷了饭菜凉的快，干脆就放满了做菜的速度，这样还真就让他卡上了饭点。
许福全走到水盆边洗了个手，到厨房时，俩娃已经在帮着端菜了。
今天的饭桌为了庆祝俩娃第一次休沐，专门做了好些肉菜：糖醋鱼、葱油鸡，还有许福全做好后给家里预留的烤鸭。
在书院吃了墨竹带给他们的烤鸭后，兄弟俩就天天盼着能回家，日思夜想都能梦见那烤鸭身上泛着红棕、微微凝固的蜜汁。
毫不夸张的说，四郎甚至在午夜梦回、半梦半醒的时候啃了好多下被子，然后一早醒来后就一边嫌弃一边偷偷把沾了水的被角藏好。
所以俩娃一直盼着许福全快回来，这样他们就能快点开饭了。
“三叔，你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吧，我和四郎专门为你们做了炒鸡蛋和炒鸭蛋。”说罢，指着那两盘没啥区别的蛋，“喏，就是这个。”
许福全擦了把手，笑道：“咋的，你们是跟蛋杠上了吗？”
“行了，先坐下吃吧，吃完了还得去食肆看看，那儿就二郎一个拿主意的，我怕他忙不过来。”
“媳妇，咱们后面的事儿只会越来越多，你就让二郎自己拿主意吧，等家里蓉花山那边弄好了，我们不常回去，也得让老宅多拿主意。”
照他的想法，他们一家子指定不能一直待在这么个小县城的，媳妇也得改改她这爱操心的毛病，这多累得慌啊。
李淑兰没搭理许福全，自顾自的把添满饭的碗摆在桌上。
而全程没说话的菊丫，则是敏锐的发现了四郎的不对劲。
他俩刚开始还一直在埋头吃烤鸭，猛吃了好几口后就开始用眼神互动，时不时的还做些怪怪的表情，像是在进行什么跨频道的密谋。
菊丫脑海里直觉涌现，猜测这俩娃是不是有啥想法。
不确定，再多看看。
终于，在菊丫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四郎磕磕巴巴地来了句：“爹啊，你要不随便考校我几句，就跟你考校林二成那会儿一样。”
许福全吃进嘴里刚嚼吧两下的葱油鸡差点卡喉咙里，一脸莫名地看着坐在对面那一脸慌张的儿子。
“好端端的我考校你干啥，这不是你先生该做的事吗？还有吃饭就吃饭，咱家饭桌上可以聊闲，没必要聊学问。”
许福全故意有些板着脸说话，其实也是在掩饰自己的一点点心虚。
自从上次在老宅院子里装逼考校过林二成几句后，好像人人都把他当成了文化人，就连他媳妇李淑兰也不例外，偶尔在房间里还要调侃他几句。
可是天晓得，他脑子里记得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对比他记忆里别的读书人来说，还是差远了。
“爹啊，你考校我，我就告诉你一件我天天都在想的事。”四郎豁出去了，反正都要说出来，还不如先铺垫一下，说不定被打的时候还能少挨几下揍。
许福全：？
李淑兰：？
菊丫左摇右看，见爹娘一脸懵逼的对视，没忍住直接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四郎你少年的心事就自己藏着吧，人人都有秘密，你不必因为有秘密就对家人抱有负罪感，这都是成长的一环……”
菊丫巴拉巴拉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四郎越发涨红的脸色。
“姐。你菜渣喷我碗里了……”
笑声说话声戛然而止，“……呃，抱歉。”
好了，唯一的声源这下尴尬住了，直接放弃了对话。
“爹啊，你就考校考校我嘛。”四郎殷勤地给他夹了块鸡肉，许福全飞快扫了眼，那踏马的居然还是块鸡屁股。
因为习惯了要摆盘，所以李淑兰鸡头鸡屁股都没扔。
许福全无语了，四郎这娃，真是没眼力见就算了，眼神儿还不好，给人一种拍马屁总拍到马腿的蠢感。
“他爹，四这么闹着也不像话，你赶紧随便考几句吧，省得他饭没吃几口一直搁那叭叭。”
媳妇亲自下令，许福全莫敢不从。
因为生疏，他还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就背几句千字文吧，你们刚去书院小十天，就算背不完，背几句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以为这下就能随便打发娃的许福全默默将碗里的鸡屁股刨开后，接着就夹了一筷子自己的爱吃的烤鸭。
刚蘸了酱拌饭往嘴里刨，下一秒就被四郎的语出惊人震得直咳嗽。
“爹啊，我不会。”
许福全冷不丁被这句话呛住，一口饭不上不下哽在喉咙里，咳嗽了好几下才吞进肚。
可抬起头又看见四郎那带着清澈愚蠢的眼神，险些没背过气去。
“这你们还没学？不可能啊，兰庆书院的授课的进度不会这么慢吧？”许福全碎碎念道：“那也不能是沽名钓誉吧，明明生源很稳定啊……”
四郎眨巴着眼睛，那清澈的愚蠢就快溢出来了，“爹啊，我们这十天教了好些这个，是我没学会。”
这下可给许福全夫妻俩整不会了，就连总爱奇思妙想的菊丫一时也没搞懂四郎的脑回路。
“那你没记住还让我考校你干啥？难不成你只会《蒙求》，所以让我跟考校林二成似的考校你《蒙求》的知识？”
说完他自己就反驳了，“不能啊，按照一般的启蒙顺序，你们得先学三百千才对啊，那《蒙求》里复杂字儿可不少。”
四郎依旧摇头，“爹啊，这个我也不会。”说完还灵光乍现似的补了句，“爹啊，三百千我也不会，都不会。”
瞧这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儿，那是一点也不心虚啊。
许福全又是满头的问号，越想越给自己气得慌，“不是，那你啥都没学会，让我考校你啥，逗你爹玩呢？”
“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这啥也没学会还让你有成就感了？还专程提了林二成，难不成是想让我拿你跟他对比？”
许福全越想越无语，直接气乐了，“按照接下来的步骤，我是不是还应该庆幸你没跟林二成似的爱装逼，至少早早的就跟家里说实话了？”
李淑兰则是一脸担忧，“四啊，你不会是……在书院里磕到头了吧？赶紧先吃几口饭，等会儿娘带你去医馆瞧瞧。”
四郎摇头如拨浪鼓，晃得人眼晕，由此就可见他的情绪。
“娘啊，我没磕到脑袋，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想了好久了，我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许福全凉飕飕地接了话，“你想了好久的事，就是逗你爹玩儿？”
话音刚落，四郎直接起身离了饭桌，在所有目光注视下，啪的一下跪在地上，朝着许福全夫妻俩的方向吨吨吨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淑兰惊呆了，赶紧给他扯起来，骂道：“你干啥呀，不年不节的磕啥头，跟你爹较真干啥呀，他又没多生气。”
确实，今天四郎的骚操作实在是太多了，许福全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
而且这个过山车还有自己的意识，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整活儿，让他从头到尾都没跟上节奏。
“你突然跪地上干啥，咱家也没有这么严肃的传统，你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又不是非得跪着才能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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