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记得，先前来的时候，陈员外身边还没有这两号人，并且态度也没有这么卑微。
本来他先前还觉得那两人是陈员外家中的护卫打手，但是乍一想就否了这个想法，毕竟谁家打手能跟主子平起平坐，还一脸悍气啊？
这一脸的悍气，跟两位镖师还有本质上的区别，说是山间土匪都不为过。
是了，陈员外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是做主的，但其实真正做主的是那两个面凶之人，抑或是刚刚开口的那个郑细风。
许福全心里按捺着怀疑，不动声色地与陈员外三人对坐。
所幸也没人提出要去庄园内厅堂坐着，在这橘园外，视线开阔，有什么不对劲一眼就看出来了，安全应是有保障的。
“先前陈员外说价格好商量，只是不知道这价格如何计算？”
许福全说着，还不忘主动给人提个醒，“这八年以上的果树卖贵些许某还能理解，可这八年以下的果树，二三年的和四五年又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希望价格能好生计算。”
陈员外听到这番话，再看许福全那笑嘻嘻的样子，气的险些把牙咬掉。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陈某人自降生以来，还没在谈生意的时候出过这种洋相，对面要是什么豪商巨贾就算了，那些人他惹不起也没办法。
可对面就一个半路出家开小食肆的生意人，叫声老爷都是抬举的那种！
本来刚刚若是由着许福全离开他也有办法多捞点钱回来，只可惜被那短视的郑细风一番搅和，现在不仅落了下风还丢了脸面在，真是可恨！
且许福全先前那番论价的话还犹在他耳边嗡嗡，就像是一个个蒲扇似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对他狂扇嘴巴子。
郑细风一想到很快就能再得一笔不用上交的私财，心里正热乎着呢，见陈员外拧巴着半晌没说话，顿时就黑了脸色。
“陈员外，人家问你呢，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虽说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陈员外还是忍不住一瞬间脸色煞白，一直默默关注他们的许福全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心里的怀疑越发深了。
“陈员外不介绍下这两位仁兄吗，先前许某就觉得两位仁兄气质不凡，一时又没有合适的机会询问，现在闲了下来可是好奇的紧。”
陈员外心中哂笑，说什么气质不凡，能有什么气？明明就一身匪气。
不过吐槽归吐槽，既然要跟人谈生意，那么这些基础的还是要说的，不然一问三不知，人家要么觉得他有毛病要么觉得他不安好心。
“这二位……是我至交好友，身着黑衣的姓郑，身着蓝衣的姓周。他们本是来找我闲谈品酒的，从家丁处得知我在此，这才找来。”
许福全像是没觉得陈员外只介绍人姓氏不介绍人名字有什么问题，还热情地跟人拱手交礼，“原来是郑兄弟和周兄弟，幸会幸会。”
可惜根本没人鸟他。
周克：……
郑细风：肥羊就是肥羊，还跨物种跟人攀上交情了。
许福全也不恼，权当做没看见那两人古怪的神情，“陈员外，我先前就听说你这橘园留不过这个冬天，想来若是没有人买估计你也会直接铲平吧，既如此，不如便宜点卖给我如何？”
既然人家都不给面子，许福全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好说话了，直接打一发直球，就跟他们硬刚。
经过先前郑细风开口留人那事儿，许福全已经完全不需要做低姿态了。反正是他们想要钱，那么就更不可能放走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买主了。
是了，可别忘记陈员外老早就打算卖橘园了，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卖出去？
还不就是因为这橘园对别的富人来说就是个鸡肋？而且人家买果树不卖庄子，想要树还得自己出钱出人去搬运，这不纯纯是吃饱了撑的？
所以能卖早就卖了，许福全有恃无恐。
陈员外眼见大势已去，拿不了乔，只能憋着最后一口气较劲道：“这八年以上的果树可都是我从前花了钱运过来的，车马费和成本定然是要算进去的，而且已经八年了，到果期能结不少果，这个价格必须高一点。”
许福全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让陈员外颇有种一拳锤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有些泄气，“你要五十二棵八年果树，那一棵算你二十两吧，共一千零四十两。不过许老爷看着就是友善之人，那四十两的零头便抹了吧。”
“至于那剩下的果树……”
“等等，陈员外莫不是在跟许某说笑？”陈员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福全截了胡，此刻还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不过人陈员外也不是傻的，立马就反应过来，还做出一副假惺惺询问的模样，“许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在正经谈生意，哪有说笑？”
虽然知道这么装模作样的没什么用，但是陈员外还是想最后恶心一把许福全，让他那么不给面子。
只不过，他没想到许福全这人混起来会这么操蛋。
“一棵果树二十两，陈员外怎么不干脆去抢？到底是你傻还是我看起来像冤大头？”
许福全这毫不遮掩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不仅陈员外那边脸色难看地像是嗲了屎，就连许福全身后的两位镖师也是十分不解。
这这这……许掌柜不是专程为了买果树来的吗，这一路上都在念叨，为什么现在好不容易在谈价了，却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再说了，嫌贵了就再讲讲价嘛，这直接骂人就不怕人家砸手里也不卖？
看吧，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价格高了就讲下来，没道理直接骂人。
但许福全心里的想法却没人知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招人恨。但是莫法，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陈员外闻言暴怒，起身一脚踹了面前放了茶水的小几，顿时噼里啪啦一片瓷器碎裂声响起。
“好你个许福全，说话这么难听，简直有辱斯文！你当老子多想做你这生意，老子还不缺你这点钱！爱买买，不买滚！”
许福全也是冷汗直冒，心想自己可千万不要猜错啊，不然这逼可就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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