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坡上和谐的氛围不同，橘园外气氛很是冷沉。
许福全他们进园不久，这几日在县城里引发动乱的人便出现了。不过，这回只来了两位，正是有些张狂的郑细风和沉默寡言的周克。
“你倒是乐得自在，这太师椅坐起来有那么舒服？”郑细风声线有些粗糙，突然一句话让陈员外猛地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哎，你这是干啥，难道是年纪大了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郑细风瞧见陈员外那窝囊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陈员外哪还敢坐啊，这位郑大爷乃是无头寨二当家手下的红人之一，他的生意可都是二当家那边联络的，因此就算郑细风喜欢狂言狂语他也只能捧着。
“哎，原来是二位爷来了，快，快请上座。”说罢，陈员外赶忙让小厮再抬两把椅子过来，让三人都有的坐。
三人挨着坐成一排，一时没有继续说话，气氛就那么僵滞起来。
陈员外实在是受不了郑细风坐在自己身边，还一脸怪笑着不说话。那人每每看过来，陈员外的冷汗就恨不得一直往外冒。
想了想，他还是找了个话题，至少感觉没那么沉闷。
“诶，怎么没见另外二位爷过来，是在忙什么事吗？”
郑细风倒也没打算瞒他，“他们俩可在客栈好好待着呢，还是之前闹出事来的客栈，也不怕被人抓了去。”
陈员外一愣，“可是小人家的院子住的不够舒服？不然我让人给几位爷再收拾别的房间？”
“不用，我们做匪的，住那么舒服干啥，还是住客栈爽快。再说了，那群吃闲饭的捕快也抓不到我们，住客栈更有成就感。”
陈员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成就感，这几位怕不是想把这盘巾县的县令愁死。
郑细风像是心情很好，自顾自地又说道起来了，“本来李头儿不让我们俩来，但是我实在闲得慌，干脆就来看看肥羊这边宰的怎么样了。”
“结果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小肥羊，顺带丢了把匕首吓吓他，好让他知道爷几个已经盯上他们了。”
陈员外感觉自己也不算很老，怎么就已经跟不上这群匪徒的思维了？
“小、小肥羊？”这又是说的谁啊？
郑细风嫌弃地扫了眼陈员外，满意地看着他害怕的表情。
“这你都不知道，肥羊的儿子不就是小肥羊？可惜小肥羊太小了，骨头渣子里榨不出油水，还得是肥羊好吃啊。”
小肥羊指的就是被天降匕首吓到的菊丫了，因为她做男装打扮，所以这几个山匪都以为他是个瘦弱的少年。
只不过若是郑细风知道那位才是资格的貔貅的话，怕是能把肠子悔青。
许福全身上乍一看确实有很多油水，但只有小部分是属于他自己的。其余的要么是家里公中拿的，要么是媳妇和闺女贴的，总归就是比他富有的多。
而一家子里，私房最多的显然就是东捣鼓西捣鼓的菊丫了。就算暂时不能变现，可脑子里装的那些个方子才叫真的值钱。
所以说，人真的不可貌相。
许福全带着人出橘园的时候，眼底都是笑意，手上的红布条也少了一大半，看来是很满意那些果树了。
“许老爷看完了，怎么样？”见人走出来，陈员外又恢复了先前那眼神有些睥睨的模样。
许福全扫了眼陈员外身边两个面相凶恶的人，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这别不是人请来的打手吧？
“八年以上的果树我要五十二棵，至于剩下不足八年的，我要三十六棵，加起来一共八十八棵。所以陈员外您看，这笔账要怎么算？”
陈员外还真没想到这许福全一要就要八十八棵，心里顿时打起了主意。
他眼神里划过一抹贪婪，“我这橘园的树啊，可是精心培育了好多年的，之前说想卖是因为夫人不在了，现在想想还是留着比较好。”
陈员外说完，伸出袖子擦了擦毫无水光的眼角，那悲伤的模样可真是装都不想认真装了。
许福全心里暗暗将陈家老祖宗骂了个遍，面上还维持着商业化的笑脸。
妈的，这个老坑货，这是见着有坑人的机会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不还冷冰冰的吗，现在装啥痴情人啊，感情之前那些与夫人相敬如宾的传言全是假的吧。
“既然陈员外如此惦念夫人，那许某也不夺人所好了，今日这橘园只当我没有来过便是，告辞了。”
许福全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这可是讲价最基础的技能，也是最简单的第一步，反正就看谁按捺不住了。只要陈员外叫停他，那许福全就占了讲价的上风。
都是生意人，陈员外自然也懂这个，所以他就那么任由许福全离开。反正他赌许福全肯定会回来的，刚刚那眼神里的满意骗不了人，他只要稳坐钓鱼台就是了。
陈员外是不急，可那郑细风又不是生意人，他一看许福全头也不回的走了可不就得急？
“诶，那肥羊、啊不许老爷是吧？价格好商量嘛，你既然诚心要买，那咱们就诚心谈价。”
此言一出，陈员外脸绿的跟那树枝上挂着的柚子似的，心里暗骂这山匪没脑子，可面上还只能笑着附和。
“啊对对对，许老爷，价格好商量嘛。你先回来，天气这么冷，咱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慢慢说。”
“啊，陈员外太客气了，许某一点也不冷，不用喝茶，给我们几把凳子就行。这站着聊天容易岔气，那对身体可不好。”
许福全转回身子，将手笼在衣袖里，笑眯眯地看着陈员外。
他那笑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陈员外就能从那笑里看出贱兮兮的感觉，总之就是让他不爽得很。
“去，你们几个去给许老爷他们搬几把椅子过来，顺便再多起一个火盆。”
陈员外不情不愿地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却没注意到许福全在悄悄地观察他身边的两位匪徒。
是了，从刚出园子许福全就觉得那俩面凶的人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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