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便为难的很。
秀雯思来想去，便只剩下一条路。
念梅燃着熏香，替顾朝熏着衣服，早就瞅见外头秀雯探头探脑多时了，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犹豫不决不肯进来。
她开口道：“你是有事要找我吗？”
秀雯本也还没下定决心，念梅既然开口了，她又躲不过，只得上前道：“念梅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吧。”
秀雯咬着牙，艰难开口：“我想同你借点银子用。”
念梅愣了一下，虽有点意外，但还是放下衣服起身准备去取钱。
秀雯被罚了这么久的月例银子，这会儿缺钱用也是情理之中。
她一边走一边问：“你要多少？”
“五十两。”
念梅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问道：“多少？”
秀雯又说了一遍，是五十两没错，只不过声音更小了。
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便是念梅是个一等丫鬟，贴身伺候的，让她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所以秀雯忙解释道：“我……只是需要这么多，念梅姐姐你要是拿不出来这么许多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去管其他姐妹们凑一凑，等我拿了月例银子，一定还给你们。”
念梅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秀雯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秀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秀雯连连摇头，却不敢抬头看念梅的眼睛。
念梅气质清冷，虽说是个丫鬟，可她出身不低，有时候看着她会让人生出一种她也是个主子小姐的错觉，秀雯在她面前总是容易说话底气不足。
“你实话对我说，若是真的遇到事了，都是姐妹，我总能帮你一把。”念梅声音有些严厉，“五十两我不是拿不出来，但你要用来做什么？”
秀雯被她问的实在是说不出口，咬了咬嘴唇，最后又使出了她惯用的招数，撒泼：“你不借便不借了，总是打听我的事情做什么？知晓了好拿去到处说，把我当个笑话传着玩么？”
末了又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够凶，又跺了跺脚补上一句：“罢了，今儿就当我没同你说过这番话。”
念梅被她这样一出弄的莫名其妙，不过好在她是个万事清冷的性子，也并未将秀雯这一出放在心上，继续熏她的衣服去了。
在念梅这里碰了钉子，秀雯又去找了念兰。
她想着念兰是个痛快人，大概不会像念梅那样许多讲究，或多或少能借给她一些吧？
哪晓得她又料错了。
念兰确实是个痛快人，只不过比秀雯想象中的更加痛快，一听说秀雯要借钱，竟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平日里吃穿用度又用不了这许多银子，你借了去是打算便宜那个混小子不成？”
秀雯吃惊不已，瞪大眼睛先是看了一圈四周，所幸没有旁人，这才转过头来追问念兰：“你如何会知道？”
内院的丫鬟和外院的小厮私相授受可不是个小事儿，原以为只有林姨娘知道，如今竟尽人皆知了不成？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说出去，原也是无意中路过瞧见你同那小子在说话，因此上有了这个猜测。秀雯，姐姐劝你一句，离他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秀雯有点恼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念兰见秀雯竟然还护着牛铁柱，不禁又想起马婆子那个鸟德行，满脸的轻蔑都藏不住：“我的傻姑娘，一个男子若真有担当，就不会让心爱的姑娘替自己操心银子的事儿，他竟然让你出来四处借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想法，其实秀雯自己心里头也是有过的，只不过被马婆子一番说教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心里头还是想着牛铁柱的，还是容不下旁人说他一丝不好，便同念兰辩驳道：“两个人既然要走到一起去，那自然是有难一起抗啊，我总不能把所有的困难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那便把困难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念兰没想到秀雯这样执迷不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为你做过什么不曾？送过你什么物件不曾？替你想过你的难处不曾？”
秀雯被她越说越觉得心里头横了一根刺一样堵得慌，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毕竟事实便是如此，牛铁柱一回又一回的赌钱，每一回都说没有下次了，可每一回还是会赌钱，没钱了便让她想法子，却从未关心过如今她连最起码的月例银子都没有。
她上哪去弄银子？
若非念着有一日能身披嫁衣走到他身边去，秀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哪怕心里头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秀雯还是要面子嘴硬道：“如今他还是只身一人难免爱玩了些，等以后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念兰险些惊叫出声来：“成亲？傻姑娘，你还想着嫁给他呢？人家可没想着要娶你，他那老娘可正在张罗给他寻一门好亲事呢！”
秀雯压根不相信，钱没借到，还被念兰说教了一番，又羞又恼，跺着脚道：“我不信！铁柱哥不会这样做的！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不可能不要我去娶别的女人！”
她如此的执迷不悟，念兰也是没法子，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银子不多，倒也有三十多两了，干脆尽数给了她。
“我只有这许多了，你若不嫌少就拿去用。只是莫要在他身上再用心了才好。”
秀雯本来都已经不打算要这个钱了的，可左思右想，看着那个荷包，终究还是抵不过银子的诱惑，伸手接了。
“多谢姐姐。”
虽说没有五十两，三十多也不少了，秀雯装着心事，也没了心思再去同旁人借钱，揣着念兰给的银子去寻牛铁柱。
牛铁柱依旧还是在躲懒，不好好当差。
秀雯远远的瞧着牛铁柱懒懒散散的样子，念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挥之不去，不止怎地，这会儿她瞧着牛铁柱，似乎没有从前那样欢喜雀跃的心思了。
反倒是多了几分沉重。
这次她多了个心眼儿，因着前几次没回牛铁柱都嫌弃她出现的不声不响，又加上念兰说过了那些话，秀雯没直截了当的凑上去，只是悄悄凑近了牛铁柱身后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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