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铁柱远远听见秀雯的脚步声，还以为是管事的来了，忙跳起来假装在扫地，等看清了来人是秀雯，立刻松了口气，不耐烦的丢了扫帚。
“嗨，我当时谁，原来是你。我说你没事能不能别老来这里晃悠，害的我一惊一乍的。”
秀雯已经多日未曾见过他，心里实在是想念的紧，本是满心欢喜的来见心上人，哪想到一见面什么话都还没说，先挨了一顿数落。
一腔热情自先冷了一半。
“对不住，铁柱哥，我只是太想你了，今日无甚差事，便过来看看你。”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再看我不也还这张脸么？有这闲工夫来看我，还不如想法子去寻你那大小姐的主子多捞点银子来给我。”
牛铁柱本来也不至于这般态度对她，只是回去被他娘说了一顿，觉得心里十分烦躁，这会儿一腔怒气都撒在了秀雯身上。
觉得是她扣扣搜搜，有银子又不给自己用，才还得自己被老娘说教。
秀雯见他这个态度，心里也是生气有委屈，却又不敢和他怼，只得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虽在大小姐手底下当差，可这月例银子还……”
她本想说还在被罚，月例银子是不给的，牛铁柱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直接挥挥手道：“你不是要同我成亲么？成亲不要花银子？以后过日子不要花银子？你不早早做打算，等日后成了亲就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当差，你是想累死我当寡妇？”
他说这话粗鲁至极，秀雯虽也不识字，好歹也是内院里当差的，日日瞧着的都是精致的姑娘家，守着的也都是高门大户的规矩，虽说这种话不是第一次听，可还是会觉得脸红。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生气。
“铁柱哥，男子赚钱养家可是天经地义，难道你指望我一个女人家赚银子养活一家子吗？若是这样，我看咱们也别急着成亲了，我便老老实实在大小姐手底下当差便是，起码吃穿不愁，也不用头疼明儿会不会没了银子花。”
她这样说，是真生气了。
从前幻想中的男耕女织，在牛铁柱身上她全然看不见半点影子，秀雯多少是有点失望的，却又不舍得放弃这段感情。
牛铁柱也是个大男子脾气，要面子的很，哪里受得了被女人这样怼，干脆一扬手：“罢了罢了，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成亲就算了，以后你也别来看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你！”秀雯又急又气又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正要再说些什么，马婆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先是对着自己儿子啐了一口，这才笑嘻嘻的拉起了秀雯的手，满脸肥肉挤成了一堆，热情的很。
“是秀雯姑娘吧，我早就听我那蠢儿子提起过姑娘了，可又是那臭小子惹姑娘生气了？”
秀雯死活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马婆子，顿时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同牛铁柱虽然一直清清白白，可这在长辈眼里也算是私相授受了，如今被马婆子抓个正着，秀雯只觉得一张脸都丢尽了。
窘迫的不行。
马婆子却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拉着她的手哄道：“我家那臭小子能有你这样的姑娘愿意给他做媳妇，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秀雯呐，你可别听他胡说！”
这么看来，未来婆母好像很认可自己？
秀雯多少有些意外，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向马婆子，“伯母……您……”
马婆子看着亲昵，可眼里尽是算计：“铁柱不是故意吼你的，昨晚他赌输了心情不好，你说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就是不听，这不又输钱了。秀雯呐，你要是有空啊多劝劝他，说不定比我这个当老娘的说话管用啊！”
牛铁柱一听就急了，他昨晚哪有去赌钱啊！
他跳起来道：“娘，你胡说……”
“你给我闭嘴！”马婆子吼了一声，回头用眼神示意牛铁柱不许说话。
牛铁柱很是惧怕他老娘，只能闭嘴，乖乖退回去。
秀雯一听牛铁柱又去赌钱了，一时间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失望，不是答应不再去赌钱了吗？
马婆子继续忽悠：“嗨，男人嘛，光棍汉的时候难免有点小毛病，成了家有了媳妇就老实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成亲过日子哪一处不是银子？他也是想赢点钱结果运气不好输了不少钱，秀雯呐……”
马婆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就是展望未来，秀雯后头几乎没听进去马婆子说的什么，满脑子里都是牛铁柱又欠下赌债了。
没错，日后若真是要成亲过日子，处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不存点家底是不行的，更不能有外债，看来又要想法子给铁柱哥筹钱还赌资了。
马婆子好一顿说，生生给秀雯说的答应了她想法子弄银子来，失魂落魄的走了。
马婆子看着秀雯的背影得意的哼了一声：“呵，和老娘斗？还不是两句话就玩的你团团转？”
牛铁柱这才意识到他老娘是什么目的，跳起来冲着马婆子竖大拇指：“娘可真厉害，妙，实在是妙啊！这样一来咱们就又有银子花了！”
马婆子得意极了：“早就说这小蹄子有的是钱，就是对着你扣扣搜搜，你娶不娶她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给你钱花才叫本事。”
牛铁柱对他娘这一手佩服的不行，这样弄钱可比辛辛苦苦当差换点月例银子来的痛快多了。
“这女人也真是，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连点银子都不舍得拿出来，一点诚意都没没有。”
马婆子翻了个白眼，插着腰道：“她想嫁，你还想娶？这种抠门贱蹄子娶回来有什么用，早晚把她银子搜刮干净了，娘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秀雯回了院子里，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走路都有些飘。
铁柱哥只当她在内院当差十分风光，弄银子容易的很，让她再去偷点大小姐的首饰来卖，横竖大小姐又不在意少了东西。
这事儿从前她做的，可如今顾朝收留了她母亲，秀雯到底也不是那全然泯灭了良心的人，她如何还能恩将仇报，再做出偷顾朝东西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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