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同一起当差的小厮闲磕牙。
“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能忽悠的内院的小姑娘一回回的给你送钱。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娶了啊？”
“那是她自己蠢，让她送钱她就送。这样的蠢货我娶她做啥？”
秀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心一意的付出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铁柱哥嘴里就成了她是个蠢货，一时间就像一把刀子戳在了心头一样，戳的她生疼生疼，喘不上气来。
更过分的还在后头。
牛铁柱说的得意洋洋，收不住嘴了：“我娘说替我寻摸了另一家的姑娘，比那个蠢货要强得多……”
听到这里，秀雯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后头牛铁柱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自己是怎么回到濡韵阁的也不知道。
牛铁柱的话对她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她长久以来的坚持，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秀雯觉得她失去了方向。
恰逢顾朝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见秀雯失魂落魄的坐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念兰，心里头大概有了七八成数，示意念兰念梅先下去，自己则过去站在了秀雯面前。
秀雯只看到一双脚停留过来，顺着抬头望去，顾朝今儿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衣裙，十分素雅，可秀雯瞧着这颜色，一如自己此时的心情，灰蒙蒙的。
“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做事。”她以为顾朝是来责怪她的。
然而顾朝却拦住了她：“我脸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秀雯摇摇头说没有，心里头却觉得讽刺的很。
连高高在上的主子都知道关心自己一句，她一心想要嫁的人却从未问过她身子好不好的话。
“那便是遇到难处了。不妨同我说说？”
秀雯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出口，只是面对的人是顾朝，主仆有别，终究不是一起玩的姐妹，秀雯有些说不出口，嗫嚅了半天，只是问道：“大小姐，当一个人发现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一件事，或许是错的，那还要继续坚持吗？”
听到这句，顾朝心里头剩下那两三成数也有了。
她也不正面作答，只是道：“既然说是或许，那便是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错了。这时候只要再坚持一阵子，就可以知道是对是错。若是对的那便继续坚持下去，若是发现不对那就及时止损。”
秀雯听她说完，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她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多谢大小姐指点，奴婢明白了。”
顾朝满意点头：“明白了就好。”
秀雯放下心事去做事了，顾朝正要回去屋里头，却陡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望着自己，她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在自己院子里，能有什么危险，想多了吧。
顾朝也没在意，进了屋关了门。
这时候抄手游廊底下拐角的地方，念竹探出头来，眼中充满了嫉妒的神色。
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大小姐要对秀雯这么好？
她也是跟随了大小姐好几年的人，却从来没没记得大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关心自己过。
念竹扣住旁边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掉了墙上的漆皮，心底的妒意像是潮水一样奔涌出来，最后恨愤的砸了一拳墙壁，转身走了。
没几日功夫，院里的丫头小厮们忽然开始分糖果吃。
连秀雯也被分了几块，林姨娘打发身边伺候的金樱亲自去外院送了个红封。
顾府原是人性的很，府里下人有成亲的，主人家都会包一个红封赏赐下去，算是庆贺。
秀雯拿到糖果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头一股莫名的不安涌动着，忍不住到处去打听是谁成亲。
“外院管事的嫁闺女，排场在下人里头算是不小的了，听说这门亲事还是林姨娘撮合起来的呢。”
秀雯对这亲事怎么成的没兴趣，继续忙着打听：“那可知道新郎官是谁么？”
另一个二等丫鬟笑话她道：“你这么上心做什么，难不成想上赶着去做妾呀？”
一起闲唠嗑的几个丫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秀雯羞的满脸通红，什么都没打听到，心里头的不安反而越发浓厚了。
这时候顾朝出来道：“今日府里难得有喜事，没什么差事的都去看热闹吧。”
几个二等丫鬟高兴坏了，一哄而散，秀雯跟在这群人中间一起去看热闹，觉得光明正大了许多，不然她自己过来瞧热闹，总显得太过突兀。
几个丫鬟跑到外院的时候，恰逢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出来，旁人都起哄着要看新娘子，独独秀雯把视线落在了新郎官身上。
她知道自己为何觉得不安了。
新郎官竟是牛铁柱。
今日的牛铁柱一身红衣，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可不是么，迎娶娇妻进门，还是管事的女儿，从此可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哪里用得着苦费煞心的想法子弄钱？
看着新娘子一身红衣，蒙着盖头在喜婆的牵引下握住了牛铁柱的手，一步一步迈进了喜堂，秀雯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
牛铁柱果真骗了她。
原本他身边那个一身红衣的新娘子应该是她才对，可如今她只能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念想过的场景发生在了别人身上，自己只能在一旁忍着心痛默默地看着。
然后被那个曾经许诺过的人遗忘的干干净净。
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秀雯不想在这里丢人，捂着脸哭着跑了，回到自己的住处，关起门来狠狠的哭了一场，生生把一双眼睛哭的肿成了桃子一般。
秀雯娘不知道女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问又问不出来，急得不行。
顾朝听到动静道：“我来劝劝她吧。”
秀雯娘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答应：“如此就麻烦大小姐了。”
顾朝等秀雯娘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轻轻抚摸着秀雯的后背开口道：“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不用非得惦记着他一个。”
秀雯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来，虽有些吃惊，可更多的还是伤心难过：“大小姐如何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去看热闹，旁人都是喜气洋洋，唯独你哭着回来，想必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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