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咱们濡韵阁人不多，这要是在宫里，佳丽三千，舅舅便是富可敌国也该把银子都败光了。”
季洲一听这话忙正色道：“嘘，悄声些，这话可不能传到你舅妈耳朵里，不然让她以为我变心了那还了得？”
顾朝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坏笑道：“哦？母亲您快来瞧，如今可算是找着能治住舅舅的人了呢，能让舅舅这么俯首帖耳的，我原不知舅母竟是这般泼辣么？”
季月娘听着这两人互相打趣儿，在一旁也觉得乐呵。
“快别胡说，你舅母可不是什么泼辣的人，人家可也是个大家闺秀，性子好得很呢。”
说起自己媳妇，季洲也得意的不行：“念熙啊，你果然还是年轻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怕媳妇的男人，只有尊重媳妇的男人，就像你舅舅我。”
一屋子人听着他这话都听的直摇头。
松霞过来禀报说季月娘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季月娘点点头过去查看，底下的人倒是有心了，平日里季月娘穿的用的，七七八八收拾了好几个箱子，虽说江南家里什么都不缺，倒是这些丫鬟们怕她平日里用惯了，到了南边不习惯，便给她收拾起来好一并带上路。
松露连她冬日里惯用的汤婆子和手炉都放进了箱子里。
季月娘一一查看着每一个箱子，里头都是她熟悉的东西，这平日满满当当的屋子，收拾完了这一番看着竟空的很。
这帮丫鬟几乎除了大件儿的物什儿搬不走的，全给她收拾起来了。
“只带足银子和路上换洗的几件衣服便是，这些都放在这里吧，不带了。”
她随手挑了几件还算是喜欢的衣裳和搭配的首饰，让松霞给她包起来。
松露道：“夫人，那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不要了，这都是顾府的东西，我不过是这里一个寄居客，如今要离开了，这些东西同我也没多大关系，自然也没有带走的必要。”
便是她带走的那几件衣服，也是最近病愈后心情好，拿了体己钱又去定制的几件色泽鲜亮的衣裳，说起来也算是同顾府并无关系的。
“还有，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顾府的大夫人了，夫人这个诰命也是因着顾大人才得来的，既已经和离，夫人这个称呼以后断不可再用了。”
松露是个机灵的，立刻福身改了口：“是，娘子。”
沈嬷嬷看着只觉得心酸。
想季月娘在顾府好歹也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六年的光景，如今一朝要离开，竟是走的干干净净，素日里再怎么喜欢的东西也一并不肯带走。
可见她一颗心是伤的多厉害，连一丝顾府的痕迹都不想留在身边。
沈嬷嬷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把老泪，什么都不敢说，只怕勾的季月娘伤心。
季月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与她相伴的光景比谁都久，这会儿看她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就知道她是心里头难过又不敢哭出来。
她便故意道：“沈嬷嬷，可还要你去做一件事，临走之前，我需要见常夫人一面。”
沈嬷嬷点头应着：“好好，老奴这便去请常夫人过来。”
她一面说着一面躲着快步出去了，一直没让众人瞧见她的脸。
即便如此大家也还是能瞧出来她偷偷哭了，忽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冷落下来，再没了方才过年一样欢天喜地的气氛。
顾朝也察觉到其他人的变化，并未做声，心里却在想，此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也不知道锦枫斋那位此时该是何等的得意呢。
她猜得没错，锦枫斋这位现在确实挺得意的。
林岚派去顾峥身边打听消息的婢女回来告诉她说两人已经签下和离书了，如今正室位置空悬。
林岚喜的什么似的，在屋里一刻不停的来回走，连鞭伤被扯了疼痛都不在意了。
“总算腾出了位置来，这下我成为正室夫人可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顾颜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反倒冷静了不少，她吃了及笄礼的大亏，此时看着林岚开心的什么似的，自己成了旁观者，反而不那么容易兴奋。
“阿娘，你别高兴的太早了，祖母一直瞧不上你，爹爹想扶正你，可需要不少时间。”
林岚自己也知道这个，她并不在意：“十六年也等了，还差这几日不成？横竖你爹爹既然答应了我，那他定然能做得到。这段时间我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起码那一位走人这管家权总要有人执掌的。”
除了她，自然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林岚只要一想到管家权马上就能失而复得就觉得心情愉悦的不行，哪怕扶正这件事要等很久她也不在乎了。
成了正室夫人，比她现在的状态无非也就多了个名号而已。
现在这个状态之下，她和一个正室夫人又有什么区别？就当提前适应了。
她看了一眼女儿，喜滋滋道：“这下你终于能得偿所愿了，再也不用背着庶出的名声，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多好。”
顾颜总觉得不知为何开心不起来，“阿娘，我觉得有些好处来的太容易反而更容易失去，咱们还是谨慎点的好。”
她觉得，季月娘走了，可顾朝还在，濡韵阁真正应该让她们忌惮的不是季月娘，而是顾朝才对。
或许这才只是个开始。
兴奋过头的林岚这次没听进去女儿的话：“你个倒霉孩子，多开心的事儿啊，在这里扫你娘我的兴致，快，开心点。”
顾颜没继续说下去，横竖她娘现在这个兴奋劲儿，她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接下来只自己一切小心便是了。
沈嬷嬷去请常颖的路上自己寻了个地方狠狠哭了一场，哭过了拿袖子抹了把脸，装的若无其事的去见了常颖，只说季月娘要见她。
常颖自然是没有二话，立马起身跟着沈嬷嬷就来了，路上还问季月娘忽然要见她可是有什么事不成？沈嬷嬷只说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常颖进了濡韵阁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待到真正进了屋，看到满地的箱子和收拾起来的东西，又联想到前几天的一出出闹剧，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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