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晔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端起碗来假装喝粥，实在是为了用碗挡住自己的脸。
这饭总有吃完的时候，元晔放下碗筷时，涂月香还没有吃几口，依旧捧着下巴盯着他看。
元晔就是个木头，被她这么盯着也得不好意思了。
他沉着脸道：“吃饭！”
哪知涂月香真的就从善如流，乖乖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这倒是让元晔意外极了，他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听话的时候，本来只是不想让她老这么盯着自己看下去，随口一说的。
这下弄的元晔有些不知如何应付才好，一时间脸色更臭了，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可是涂月香并没有耍什么花招，她真的就只是认认真真的在吃饭。
这下换成她吃东西，他盯着她看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元晔不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可在涂月香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沉不住气。
好容易熬到涂月香吃完了，他终于有机会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涂月香挑眉，好像很欣赏元晔这种想发火又不知道发什么火的样子：“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吃饭，我便吃饭了，你不喜欢么？”
元晔眉毛拧成疙瘩，信她才有鬼了。
果然涂月香没让他失望，下一刻她就凑上来，厚脸皮的笑道：“我以为你会喜欢乖乖听话那种的，原来你不喜欢吗？还是说你喜欢像昨儿一样，不讲道理强势控制你的那种？”
“你……闭嘴！”元晔一向晓得她就是这么个脾性，不要脸起来四六不顾，可他就是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怎么治她。
从前对着她这幅样子就浑身不自在，如今更加不自在。
涂月香咯咯娇笑：“看来是被我猜对了？恼羞成怒了？你们男人是不是见惯了乖乖听话的女人，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没关系呀，你要是喜欢就说出来，我满足你呀。”
她起身绕到元晔身后去，从他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一点点附身贴上他的后背：“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
这话是贴在他耳朵边上说的。
像极了坊间传说里蛊惑人心的女妖在书生耳边喃呢细语勾人魂魄的调调，她嗓音也确实有着独特的浑厚，这样的距离说出来的话听着让人耳朵里痒痒的。
元晔抓着她的手将她推开：“自重一些。”
“怎么，你怕把持不住么？”涂月香嘴上这么说，手上倒也还是老老实实离开了他，“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呀，反正这种事男人总是不会吃亏的。”
元晔重重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些年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越发的不要脸了。
他觉得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你坐下，我同你说说话。”
涂月香喜出望外：“稀罕呀，你这是想通了？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不着急。”
说着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一脸看西洋景儿的神色，丝毫没有想要正经谈话的意思。
元晔懒得纠正她的作态，思忖自己该从哪里开口，发现竟有些无从说起，他纠结道：“你在我面前也无需这样精心装扮，费事费力，只需你本来面目就好。”
“你要同我谈的就是这个？”
元晔没搭理她，“我不值得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寻个正经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过一生未必不好。”
涂月香收敛了笑容，也不打岔了，就听着他继续说。
元晔见她敛了性子，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许多：“这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你何必非要和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人较劲儿？从前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这也不代表我就能放下芥蒂接受你，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冷眉冷眼满面疏离的样子看在涂月香眼里只觉得扎眼的厉害。
她记得他同季月娘在一起的时候，笑的像个二傻子一样，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儿了，偌大一个世界他也看不见，眼里就只有季月娘一个人。
他的那种眼神，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还是不说话，就只静静的听着。
元晔深吸一口气：“我如今陪你也只是一个交易，这场交易结束之后也不会改变什么，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从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以后依旧不可能，我是不……”
涂月香忽然站起来，啪的甩给元晔一巴掌，打的元晔半边脸立刻红起来。
元晔被她忽如其来的巴掌给打愣了，也打怒了，积攒了一天一夜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怒吼道：“你干什么！”
涂月香神色狠戾的道：“我让你在这里陪我是为了让我开心的，不是让你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给我添堵的。既然你还记得这是一场交易，那你最好不要忘了这场交易的本质是你有求于我。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我从了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个小贱蹄子招惹完了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说到最后一句，涂月香情绪越发激动，只觉得言语的发泄还不够，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元晔往旁边晃了晃身子，躲避着飞溅起来的碎片碴子，眼底蕴含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涂月香甩袖而去，离开了房间甩上门。
声音之大，门框都差点甩脱了。
外面传来她愤怒的声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房间半步！”
元晔腮边的咬肌动了动，沉沉的闭上眼睛，半晌，他一拳头砸在桌面上，也说不上来究竟生的哪门子的气。
外面雪已经落在地上厚厚一层，涂月香其实也没走远，就出了月亮门，站在过道上抬头看着天。
雪片冲着眼睛直直的落下，她能看清楚每一片雪花从一个小白点倏然在眼前变大，贴着她的腮边滑落消失，偶尔有几片落在眼睛里，刺激的她不得不眨眨眼睛。
冰凉凉的，一如她的心。
露珠有些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劝道：“这天寒风凉的，夫人还是回屋去吧，仔细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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