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香只是苦笑：“着凉了又有什么要紧，反正屋里那个人也不会在乎。”
不过露珠这话倒也是让她听进去了，她又自嘲的一笑：“或许着凉了也是个好主意呢，能让他多看我一眼，多关心我一些，又有何不可？”
哪怕这是求来的，可她就是想要啊。
露珠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道：“夫人您要干什么？夫人，您可不能乱来啊！”
乱来？她乱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心里头一直都知道，也不差这一回了。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往下下，南方多少年不见一次这样大雪，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格外的多，这上一回下的雪才刚刚化的没影儿了，这又是一场大雪落下来。
飘扬的雪片儿雪白的一片似乎落进了人的心里头。
涂月香的肩头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她脚边的地上也已经铺了一层，唯独她站的地方一直只有她的脚。
露珠再一次抖落了身上的雪片儿，实在是熬不住了：“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么冰天雪地的您再这么站下去非着凉了不可，您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奴婢可心疼您啊。”
涂月香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天的雪往下落，语调平稳道：“你怕冻死就自己滚回去，没人非让你在这里呆着。”
话是这么说，可主子还在这里，哪有奴婢自己先回去的道理。
露珠在这里站着陪着她，不停的跺着脚搓手哈气取暖，眼瞅着地上她跺出来的脚印儿没一会儿又被雪盖上，涂月香始终像是老僧入定似的一动没动过。
上下气氛一片死寂的季家大宅里头，季月娘站在窗边上瞅着外头的雪落了个满天满地，没有人来扫雪，整个院子里银装素裹。
一如顾朝初来的那一日。
如今也不知道顾朝的情况怎么样了。
隔壁屋子里有了动静，是念兰醒了，季月娘忙关了窗子过去看她，念兰才刚刚退了烧，醒来之后整个人看着还是虚弱的不行。
本来也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进了监牢被吓得不轻，还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惦记着小姐，是个忠仆了。
季月娘亲自上前安抚她：“好孩子，你如今觉得身上怎么样了？”
念兰见了季月娘有些晃神儿，又瞅瞅周围没瞧见顾朝的身影，眼圈就开始红：“娘子，是奴婢没用，奴婢本该陪在小姐身边的，如今却一个人出来了，却留小姐一个人在那里受罪……”
季月娘听着揪心，很是想问一问顾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却实在是问不出口，看着她这个样子，总要先关心她一下。
“没事的，你做得很好，没有人怪你，好孩子。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好的尽管说，我马上让郎中给你瞧瞧。”
念兰摇摇头，只是道：“奴婢是死是活都不要紧，只是心里记挂着小姐……”
她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道：“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奴婢扛不住刑晕了过去，小姐也就不会急着认罪，如今他们得逞，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小姐呢……”
说着说着念兰的眼泪又下来了。
季月娘呆了一瞬，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那旁人呢？可听说过元爷的消息？”
念兰摇头：“不曾，从未听人提起过。”
季月娘的失望再多一分。
沈嬷嬷瞧着她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忙在一旁打岔：“念兰姑娘才刚刚醒来，想来也是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娘子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着，说不定回头一觉醒来小姐和元爷就回来了呢？”
她看着季月娘长大的，说话多少有些分量，季月娘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嘱咐了念兰好生歇息，心事满满地离开了。
等季月娘一走，念梅念菊凑上去：“你可算是醒了，我们都担心坏了，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念兰这才顾得上自己哪里不舒服，身上的鞭伤都是皮外伤，不去想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就只是一双手这会儿想起来实在是痛彻心扉，觉得有些难捱。
她举起手来，两只手都包裹的像粽子，除了两只大拇指没有被夹板夹着，八个指头在里头除了疼就是疼，想动一下都是不能。
念兰有些害怕了：“为什么会包成这个样子，可是我的手不好了，缠成这个样子不让我瞧见？”
她在监牢里的时候就没好好看过自己的手成了什么样子，被解开之后就疼的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后来更是一直昏迷不醒，哪里能知道手成了什么样子了。
念菊不忍告诉她真相，强行扯开一个笑脸道：“郎中说了你这手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这大冷天的怕你冻着，索性给你包裹的厚了一些，保暖，好的还能快一点。”
她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一边说一边眼神儿到处飘，念兰瞧着就不对劲了，必然是自己的手有了什么不对的，不然念菊也不至于不敢正眼看自己。
她扭头去看念梅：“念梅你说说，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以念梅的性子，她是打算跟念兰说实话的，这种事情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现在骗的她欢欢喜喜，等以后知道了自己的手好不了，岂不是失望透顶？
倒不如趁现在知道了，早早的不抱希望的好。
念菊也知道念梅什么性子，见念兰去问她，就怕念梅说实话，瞧瞧躲在后头扯念梅的衣裳。
念梅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念菊扯着扯着就变了样：“她说得对，你好生养着，等过了些时日拆了纱布手就好了，别多想。”
生怕念兰继续追问，念梅回头端了一碗参汤：“来，喝点参汤。厨房里给你煨着粥呢，回头我让人给你端过来。”
念兰见念梅也这般说，放心了不少，还笑得出来：“没想到我一个下人，有朝一日也能享受一把被人伺候的滋味。怪道人家都想要投个好胎，这躺着吃喝被人送到嘴边上的滋味可真是舒服啊。”
念梅年纪大一些，故意刺激她：“现在你这么说也就罢了，等回头大小解都要人被你把着的时候你可就不会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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