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郁闷的喝闷酒。
无意中目光与元晔对上，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落寞，同是天涯沦落人。
季冒章举起杯来：“今儿咱们大家欢聚一堂，乃有三喜。上元佳节咱们和和美美的，这是头一桩。念熙能顺顺当当的从监牢里出来，这是第二桩。念熙这丫头同国公爷的喜事，便是第三桩！我老头子自饮三杯，大家伙儿随意啊！”
说罢他真的自斟自饮，接连干了三杯，急的余雪忙在边上扯他袖子：“你个老头子别这么猴急的喝，回头又该难受了。”
季冒章灌下去三杯，弯下腰去在夫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今日高兴，喝的痛快最要紧，回去难受我也高兴。”
他身为家主自饮三杯，旁人自然也都是跟着一起干了杯。
末了季冒章直起腰来，又倒了一杯继续道：“先头咱们家因为遇上点事儿，大家伙儿都没好好过个年，今晚上咱就趁着这上元佳节的日子，把这没过明白的年给补上喽！”
众人齐声叫好，纷纷跟着一起举杯一起和。
屋里酒劲儿正酣，外头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轮月亮明朗的挂出来，照耀着铺了满地的雪，将这黑夜映的犹如白昼。
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放起了烟花，烟火升空带着绚烂的颜色砰地炸开，有了第一个，后头的就像是都得了信号，一个接一个争相窜上天，漫天上五颜六色，热闹非凡。
季家院子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就连不用做差的下人们聚在一起也是喜气洋洋，厨房里包了足够多的饺子，每个下人也都有份，欢欢喜喜把一个没过明白的年给补回来。
家宴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楚君珩亲自给顾朝系上斗篷，陪着她回院子去。
这桩好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季家大宅，两人一路往回走，遇见往来的下人都不问安了，张嘴直接道喜。
顾朝起初还会脸红一下，后来索性大大方方受着了。
楚君珩便是欣赏她这般大方的态度。
从前她还像个荆条似的满是刺儿，碰都碰不得，如今这个变化刚刚好，小女孩子的娇羞也有，爽朗大方也有，恰到好处。
他很喜欢。
这一路上楚君珩的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顾朝的脸，走了小半程子路，顾朝终于被他盯的受不了了。
“你总是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出花儿来。”
“我如今瞧着你，可不大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不还是那个我么？”
“不，”楚君珩摇头，在她面前站定，认真道：“从前我瞧着你，总觉得你随时都能跑了，如今可算是放下心来，季娘子亲口许的诺，你可跑不掉了。”
一句话说的顾朝心里头甜的吃了蜜一样，低头咬了咬嘴唇，得到了季月娘的亲口承诺之后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顾朝有意想皮一下：“那可不一定，又没成亲没过门儿的，我要是真想跑，也没人拦得住。”
楚君珩挑眉：“你要是真敢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一样把你抓回来。”
“德行……”顾朝对着他胸膛戳了一指头，戳的楚君珩往旁边歪了歪脚步，让出了路来，顾朝继续自个儿往前走，楚君珩就在身后追上去。
顾朝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忽然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么一桩事来？”
“不是忽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其实他自己也挺不满的，提是要提的，但不是这么提法，怎么也得正式一些，今儿若不是楚墨那混账小子吃错药瞎搅和，他也不至于说的这么仓促。
如此实在是有些委屈了顾朝了。
他是要给顾朝一个足足的颜面的，将来正式求娶的时候，总要有父母双方都点头才算是圆满。
季月娘远在江南，一来一回耗时耗力，且也不晓得季月娘是否愿意同意这门婚事，不如就趁此机会把话挑明了，她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顾朝听完，心下暗暗感动。
原来他早就已经在考虑两个人的将来了。
前世的自己真是瞎了眼，她与楚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操心，楚墨但凡能多看她一眼她就跟得了金子似的傻乐。
当真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雪已经停了，一下午的雪就铺了厚厚一地，月色如许，映的两个人脸上都明明亮亮的。
顾朝觉得，如果余生都能一直有这么一个人守在身边，那么之前遭受过的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在家宴上他也喝了不少酒，此时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气来，顾朝怕他酒后受了风着凉，催着他快些回房间去。
楚君珩摇头只说没事。
“这点酒还不至于。今夜我心情好，想让你多陪陪我。”
他因为喝多了酒脸色多少有些泛红，微醺之时目光里带了些迷蒙和温柔，那样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提出的要求让人无法拒绝。
顾朝没拒绝，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底一股子欢实劲儿。
其实她也不太想这会儿就回去，如今都这个时辰了，回了房间楚君珩就得离开。
虽不能说是新婚燕尔，但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季家花园里有个挺大的湖，造了一座桥横栏在整个湖面上，此时整个季家的人都在忙着庆祝上元节，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这里落下来的雪尚未被人踏足过。
洁白的一片，干净的晃眼，透着一股子圣洁。
两人一路走到花园之前不知何时已经拉上了手，身后留下两行整整齐齐的脚印。
湖里的水早已经结了冰，湖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桥上也是一样，整个一大片雪白在月色下让人心旷神怡。
顾朝忍不住想起国公府也有这样一片湖水，两人这一世初见时的水榭就在湖畔，不过那是国公府的禁地，只有楚君珩一人能去。
“说起来，这片湖也是人工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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