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也字，楚君珩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来：“我这人从不信命，不过现如今我信了。去过国公府的女子那么多，只有你一个人闯入过我的水榭，看来那时你便注定要成为水榭的女主人了。”
顾朝惊讶不已：“那可是你最看重的地方，甚至后山还能有府里的下人上去打理，可水榭的一切都是你亲自动手打理呀！”
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这是打算允许她进入了？
楚君珩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以后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了，只管去水榭躲清静，想去就去，不用问我。”
她隐约记得那个水榭曾经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地方，如今他竟然允许自己随意出入，而且两人还只是刚刚捅破窗户纸，名分尚未正式定下，这简直和皇帝允许妃子随意出入上书房没什么两样了。
可见他多宠爱她。
顾朝乐得像个孩子，半开玩笑道：“那以后是不是换我来打理了？”
希望水榭里没什么特别值钱或者容易碎掉的东西吧，她一贯手脚粗枝大叶的，若是弄坏了什么，就算他不会责怪，她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不，还是我亲自打理，你只管住。小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怎么能让你做粗活去？”
他一面说，一面捧着顾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一下下揉捏。
此时她的手还是细细软软的，十指纤纤，指甲整齐又干净，十分好看，怎么也揉不够。
顾朝开心坏了，嘿嘿傻笑了两声之后就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索性也就不在他面前端着个包袱，敞开了笑的欢实，转头撒了欢儿的往雪地里跑，一路跑一路蹦跶，像个三岁小孩得了糖果似的，全然没有平日里端庄的样子。
楚君珩站在那里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跑跑跳跳，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划破这热闹的夜色，直撞进他的心底，从此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地上顾朝跑过去留下的脚印杂乱无章，有时候两个脚印之间隔着老远，有时候一堆脚印乱七八糟的叠在一起，把一小坨的雪都踩平了。
楚君珩背起手来，迈出脚去踩在她踩过的脚印上，顺着她跑过的痕迹再走一遍，一串小脚印上被他踩过就变成了大脚印。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在雪地里待过这么长时间了，有寒毒附体，外头下雪他就得躲在屋里点着火炉裹着被子像个废人一样窝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寒毒没了，可以陪着她一起玩雪，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楚君珩唇角带笑，目光随着顾朝的乱跑到处移动，满眼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她大红色的斗篷热烈如火，宛如在雪地里开出的红牡丹，鲜艳的让这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上元节夜里的月亮还是很给面子的，此时亮如圆盘悬在九天之上，顾颜清冷的站在老梧桐树底下，通过枝枝丫丫看着被切成碎片的一抹圆月，脸色也如这月色一般凄凉。
满天上噼里啪啦的烟火倒是热闹，却越发将这个小院子衬托的冷清了许多。
彩环提了个斗篷出来给她披上：“小姐，外头凉，回屋里去吧。”
顾颜依旧望着天：“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
“知道，上元节啊。”
“呵，每逢佳节倍思亲，上元节合该是个团圆相聚的日子，我却在这里独自一人守着一个空院子……”
她锦衣玉食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从前也不觉得上元节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横竖年年有，直到今日，孤身一人无人问津，又想起林岚一个人在庄子里过那苦日子，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凄凉的自己呆着。
彩环看她实在难过，想了想还是劝道：“小姐也不要太伤心了，仔细伤了胎气。”
顾颜听了这句话终于收回目光来，摸了摸小腹，总算露出点笑容，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也就只有这个小家伙还陪着我。”她扭头去看彩环，“你呢？好端端的被买进来伺候我，无亲无故的，这样的日子你不思念亲人吗？”
彩环被问呆了，她认识顾颜以来，顾颜无时不刻不在态度凶恶，这么和颜悦色的倒是头一回，彩环都被她弄怕了，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奴婢没有家人了……”
说完又后悔了，生怕顾颜来一句怀着身子的人如何听得这种话什么的，刚想辩解一句什么，却听顾颜说：“倒是比我还惨一些，虽说见不着，起码我阿娘还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
彩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索性不说话，说错又要挨骂的。
外头有人敲门送东西，彩环忙去接。
除了各种馅料的饺子几碟好菜之外，还另有一个汤锅子，煮的是莲藕排骨汤，很大份儿。
送菜的人道：“也分出来一点给你自己吃，主子嘱咐过了，也照顾一下你。”
彩环受宠若惊：“因为今儿过节么？”
“也是，也不全是……”来人将家宴上的喜事儿同彩环说了，说完喜滋滋的走了。
彩环只知道顾朝是顾颜的姐姐，姐妹两处的跟仇敌似的，旁的倒也没什么，因此这喜事儿对她来说等于个零，只有这食物能让她觉得高兴。
她喜滋滋的端着东西打算回去跟顾颜报喜，说有好吃的了，冷不防一回头就看见顾颜早就站在她身后，大半夜的黑着一张脸，像个女鬼，唬的她差点把手里的饺子给扔了。
“小姐？”
“刚刚他们说什么？定亲了？”
彩环傻了吧唧的，复述了一遍：“不是定亲了，只是国公爷提出这事儿来，求长辈们一个同意。”
“这不还是定下了，除了没过一个俗礼，又有什么不同？”
顾颜原本就心情不好，听说了这事儿更是难以平衡。
这次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被季月娘弄的一双手留下一辈子去不掉的疤痕，也没能让顾朝死在牢狱里，出来了还落得这样一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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