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楚君珩在旁边瞅着，端起粥来喝了一口，忽然把自己给呛着了，撒在了衣襟上一些。
他忙站起来致歉：“晚辈失仪了，娘子容晚辈先去更衣，整理好仪容后再回来与娘子用膳。”
季月娘唯一颔首，又使眼色让人跟着同去伺候。
等楚君珩出了门去，季月娘才用无奈的目光看向顾朝，顾朝兀自疑惑，好好的吃个饭能把自己呛成这样，这可不像是老狐狸的作风啊？
“你真当他是呛着了？”
“啊？”
“你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会儿怎么就傻了，人家那是避嫌你看不出来？虽说你俩走到这一步，到底还没正式定下名分，他也还算是个外人，这种事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问我？”
顾朝恍然大悟，刚刚来的路上自己还说楚君珩没脑子呢，如今没脑子的可是自己。
人都说一孕傻三年，如今她这还没嫁人就先开始傻了。
顾朝羞得满面通红：“娘，对不住，是女儿疏忽了。”
季月娘爱怜的在她太阳穴上戳了一指头，戳的顾朝头一歪。
“其实我与元公子也没什么，吵了一架罢了。”
顾朝听她说的是元公子，而不是你元叔叔，这称呼上的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凑上前小声道：“看来我不用有个后爹了？”
季月娘白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你还盼着自己有个后爹不成？”
娘俩儿正说着话，外头松霞战战兢兢的进来，“娘……娘子……”
“怎么了？”
松霞期期艾艾不敢开口，昨儿她才被季月娘斥责了一句，虽说知道季月娘不是认真的，今儿一早季月娘也开解过她，但此时这件事儿，松霞还是不敢开口。
季月娘哭笑不得：“他又来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不骂你了，不用怕成这样子，告诉他，不见。”
“不是……娘子，是另一桩事，外头有人来说，元公子一早就出去了，是，是去打理那个……涂夫人的葬礼……”
松霞越说声音越小。
季月娘的脸色也跟着越来也难看。
松霞小心翼翼的站在那，生怕自己又因为这件事情挨骂。
顾朝瞧着不是个事儿，也没给她挨骂的机会，让她出去了。
季月娘忽地冷笑起来：“他这是在故意气我呢。”昨儿晚上才吵过架，还说了什么三妻四妾之类的话，今儿一早就去了涂月香的丧事。
还是去帮着打理，不只是吊唁一下这么简单。
“娘……”顾朝生怕季月娘有个什么不对的，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
季月娘倒是缓过劲儿来了，前几日确实是憋着一肚子气难受的很，昨晚上吵了一架之后倒是想开了。
想头这东西，人若是没有，那就算了，一旦有了，就像是种子落入地里，早晚是要生根发芽的。
元晔昨晚说的那话，不管他是气话还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季月娘听在耳朵里都不打算再与他生出点什么来了。
若不然日后真的嫁了他，要么他觉得自己欠他的，要么他觉得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再抬个女人来进门。
这两样哪一样都不是季月娘能接受得了的。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这许多功夫了。
“我没事，去看看国公爷更衣好了没有，快些吃完，咱们备上一份人情也过去看看。”
顾朝茫然：“娘，去哪呀？”
“当然是去吊唁。总归是相识一场，省钱有再大的仇，人不在了也都就过去了，总要去看看的。”
顾朝心疼她：“娘，您若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咱也不用这版委屈自己。”
季月娘笑笑：“我能有什么不舒服呢？人家都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不得学着放下？”
顾朝是关心则乱，总觉得季月娘这是被气糊涂了，倒是沈嬷嬷年纪大一些，又看着季月娘长大，到了这份上她是看明白了。
“小姐大可放心，娘子这是彻底放下了。”
这才像是曾经的季月娘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得不说，回来季家以后季月娘正一点点回到从前的样子，这改不改嫁似乎已经不需要看的那么重了。
季月娘一脸释然的样子，还给顾朝夹菜。
早膳过后，季月娘果然如她所说的带着人情往涂府去了。
按说人去了怎么也得停灵三日才能发丧，是涂知州觉得自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后头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免得忽然有一天大祸临头来不及，索性提前让涂月香入土为安了。
路上，季月娘与顾朝一辆马车，楚君珩自己独坐一辆马车。
看着季月娘平静的脸色，顾朝好像有点明白季月娘此时的心境了。
她想起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不也一口一个不打算嫁人么？大抵此时的季月娘被伤透了心，已经彻底死心了，打算孤独终老了吧。
能想通也好，一个人快快活活的，也好过身边有个人天天给自己添堵。
让元晔帮着打理是涂知州的主意。
涂月香死后，露珠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与涂知州说了。
涂知州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害死了女儿，若是他早早地听女儿的话将顾朝放了，后头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些事。
即便是楚君珩依旧会来报复，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露珠还说了，哪怕涂月香已经嫁过两次人，在她心里，元晔依旧还是她一辈子放不下的执念。
涂知州当然也不能要求元晔来给涂月香陪葬冥婚什么的，只能写了一封信请他过来帮着操持一下涂月香的身后事，送一送她，就当是圆了她这一生的夙愿。
这封信写的也是字字泣血，悔意之深，没有涂知州，只有一个可怜的老父亲。
元晔读着这封信只觉得心里酸楚，不忍拒绝。再加上之前他答应涂月香的是陪着她到花灯节这一天，今儿正好是花灯节，就当是兑现当初没兑现的承诺吧。
涂知州被镇国公斥责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了，此时涂月香的身后事门庭冷落，又是花灯节，谁也不愿意来触霉头，那悬挂了白布条白灯笼的门口竟然一个上门吊唁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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