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涂府的人也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操办的也很是凄凉，门口也没有留着人接待来客。
季家这两辆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头扫地的下人意外极了，还以为是不是有谁走错门了。
可门口这么明明白白的是在办丧事，这正月十六的除了他家也没有别家办丧事，走错了是断然不可能的。
下人丢了扫把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有客到，有客到！”
屋里盯着场子的是元晔。
涂知州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个独女本就受不住打击，又挨了一顿刑罚，这会儿人还卧床不起呢，啥都操办不了。
只能元晔代替主人出来接待客人。
等他走到门外看到熟悉的面孔，顿时愣在当场。
季月娘一身纯黑的衣衫，顾朝也穿得素净侍立在一旁，身后跟着的下人手里提着东西，必然是来送人情的。
今儿个不管谁来都不意外，独独季月娘与顾朝来最是让元晔意外不已。
可看她脸色平静，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情绪，连生气都不曾有，一开口，淡淡的道：“怎么，元公子就是这么操持的，让前来吊唁的客人站在门外？”
她开口，元晔才回过神来，有点急切：“即便昨晚是我做的不对，有什么等我回家再说，你不要追到这里来同我找不痛快，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话说的真是把季月娘贬低到什么份上了。
季月娘本就不想与他吵，只冷冷的道：“我还不屑于这样做，今日过来只是向来吊唁涂夫人罢了。”
顾朝在旁边已经气得不行了，不客气道：“元公子怕不是与涂夫人相处的久了也学了一身涂夫人的恶习，自己小心眼就觉得所有人都一样是小心眼，这真……”
她还没说完，就听楚君珩的声音带着嘲讽接上来：“本公竟不知道元公子什么时候改姓季了？”
这话说得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都反应过来楚君珩在嘲讽元晔刚刚说的回家那一句，姓季就是给季月娘当上门女婿的意思。
这对男人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元晔这种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
就连宫里嫁公主出来也是将公主下嫁的说法，并没有往公主府招上门驸马的说法。
顾朝暗暗给楚君珩竖了个大拇指，这一招真是太狠了，立马给他羞辱回去。
果真元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想反驳也是无从驳起。
对方是镇国公，动动小指头就能捏死他的人物，元晔心中有气，又不敢冲着楚君珩本人发作，只能扭过头来看向季月娘：“你自己不屑于这样做，所以就找个人来替你这样做？傍上了国公爷果然威风不同以往了，好大架子啊。”
季月娘就是再好的脾气听到这里也该暴跳如雷了，何况她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逆来顺受的脾气，听了这话气的咬牙：“你……”
从前当真是看错了他，没想到一个人的小人面目露出来竟然可以如此可憎。
楚君珩上前去横跨一步拦在季月娘与元晔中间，他身形颀长，个子及其高挑，元晔生的也不矮，在他面前个头虽然差不多，气势上却输了一头。
平日里看着十分儒雅的一个翩翩公子，如今站在楚君珩面前生生被衬得有几分猥琐。
“你说话最好注意着些，本公是本公，季娘子是季娘子，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元晔知道他这就是故意在替季月娘开脱，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反正这点小破事也不会坏了他名声。
“国公爷莫要说笑了，您明明坐的就是季家的马车，怎么能说不是一路？”
楚君珩看了一眼那马车，挑眉道：“哦？那这样，”他回过头来问季月娘：“季娘子，这马车，本公买下来了。”
季月娘被元晔恶心的不轻，有心也恶心恶心元晔，因此蠢这么一说，季月娘立即同意。
楚君珩云淡风轻的回过头来问元晔：“现在如何？”
这下轮到元晔恶心了。
他咬着牙道：“草民算是看出来了，国公爷今儿是来找茬的吧？”
楚君珩嗯了一声，冲着里头扬扬下巴：“本公一直觉得以她罪大恶极的行径，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趁着她还没入土，特意赶来再出口气。”
他就好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一般平静的口气，一脸的你能把我怎样的神情，元晔实在是有些端不住了。
涂知州将这件事交托给他，他就算不为了护着涂月香，也不能把这事儿办砸了。
“国公爷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当心胸宽广一些才是。她生前是做过一些不好的行径，可人死债消，国公爷如此斤斤计较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一这么说，楚君珩就彻底不打算客气了，一张脸拉得老长：“那今日本公就斤斤计较一下。本公未来的夫人因为那贱妇一句话锒铛入狱十七天，年都不曾好好过，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掉了多少斤肉。”
“不如这样，你将那贱妇也扔进去待上个十七天，该挨几鞭子就挨几鞭子，再末了，本公的夫人掉了几斤肉，就从她身上割掉几斤肉，这事儿就算是扯平了，你想把她埋了还是剁了本公都不管你，公平吧？”
这么下作的话从楚君珩这样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冲击的人观念都要崩塌了。
季月娘到底年纪大一些，还绷得住，只是脸上肌肉有些抽，并未笑出声来，顾朝是真的憋不住了，把一张脸躲在季月娘肩膀后头用力捂着嘴偷笑，为了不笑出声来，实在要憋出内伤了。
元晔脸上成了猪肝色，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且站在涂知州的立场上，他听着楚君珩的这番话只觉得愤怒异常。
“死者为大，国公爷怎能如此不顾礼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若是让人听了去该作何感想？”
“本公是那种在乎旁人作何感想的人吗？”楚君珩反问道，忽然上前一把掐住元晔的脖子，推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将他顶在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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