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未给大伯父偿命之前,邓攸柠还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京兆府那边,刚传了对顾氏和马夫的处置,她觉得有必要让邓征知晓。
远远从拱门处看过去,邓征佝偻着背,坐在树下躺椅上。
整个人看上去如大病一场,头发都已经白了。
刚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比韩琼月都略显沧桑。
“国公爷,下人们说你不吃不喝?”
“我可是听说你请旨去汴阳剿匪了,还没剿匪之前,若是把自己饿死了,皇帝怪罪下来,我和祖母也是要跟你一起遭殃的。”
邓攸柠语气中尽是讽刺和责怪。
他们一家子都是活该!
邓征木讷地抬头,凝视着她。
虽没有表现得太过,但邓攸柠清楚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滔天恨意。
她不屑地笑了笑。
“你没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
“自我回府,你们全家是如何待我的,你难道丝毫不觉得亏欠于我?”
“比起你这个年少就能害死自己亲兄之人,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罢了。”
在听她提到「害死亲兄」字样时,邓征双目充血,全身颤抖。
他猛地起身,震惊到嘴唇都变白了。
“你,你都知道什么?”
他用力按住邓攸柠的肩膀,怒声质问。
瞪着邓攸柠的眼神,像是地狱里的罗刹鬼要吃人一般。
当年那事神不知鬼不觉,自己的祖母也帮忙处理得很干净。
再说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他不行,他不信邓攸柠会查到什么线索!
他这副模样,若是普通的女娘,早就被吓得失语了。
但邓攸柠却反瞪了他一眼,攥着他按住自己右肩的手。
用力一捏,邓征的腕骨在咯吱作响。
“多行不义必自毙!”
“国公爷晚上入睡时,门窗记得关紧,午夜梦回,冤魂索命,我可不会驱邪。”
她语气警告道,说完转身就想离去。
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顾氏的事还没说,驻足道:
“对了,你的好夫人顾氏,半个月后行刑。”
“她真正爱的马夫,三日后行刑。”
“啧啧,可怜,堂堂镇国公,比不过一个马夫。”
她最后看了邓征一眼,给了他一个悲悯的眼神后,才满意离开。
独留邓征一人在原地默默落泪。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是那日千机阁阁主拜托邓攸柠转交的信。
上面用的是邓仁的口吻,让他来汴阳县一趟。
他也在怀疑,难不成兄长当年没死?
所以这次剿匪,他要带上邓家军八成的兵力,势必扫清汴阳县。
当年邓仁命大没死成,那么现在,就让他再死一次吧!
他是人,就让他挫骨扬灰;他是鬼,就让他魂飞魄散!
转头看到顾氏平素里最爱的那盆小雏菊,他攥了攥手里的信,确定开口:
“夫人,本国公没让你死前,谁都不能要了你的命!”
昨日,事发时,受邓攸柠和在场那么多人影响,他确实怨恨过顾氏。
但经过一夜的考量,他发现自己还是深爱顾氏的,不忍让她去死。
他收拾了一下房中值钱的物件,派人拿出去典当。
府上银两目前都是母亲管着,他想救自己的夫人,只能额外想办法。
用银钱买通京兆府,行刑时将死囚调换也是常有的时。
府上容不下她了,自己还可以把她养到外面。
这回,他救她性命,让她免于一死,夫人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他!
*
三日后,闹事刑场。
马夫张展被施以绞刑当场,好信儿的邓毅也过去观刑了。
离开镇国公府后,他让随他一起出来的短工小厮,找了个不错的小院儿租下。
这三日,没了邓家人的约束,他过得别提多逍遥。
他本就是好色、好赌之徒。
现在,他白日泡在赌坊,晚上夜宿青楼,好不快活!
跟他一起出来的那小厮也借着他的光,跟着一起享受。
左右,他们从邓家带出来的瓷器、玉石,当了换钱足够他们享福一辈子了。
“公子,您亲爹今日就上路了,您不过去跟他说句话吗?”
看着绞刑架上的马夫,小厮提醒邓毅道。
邓毅很不满意他对马夫的称呼,瞪了他一眼。
“那等下贱之人才不是我的父亲,既然邓征不要我了,那本公子以后就没有父亲。”
“邓家给本公子等着,以后我名震天下,别想来沾边!”
他在刑场附近的酒楼里,透过二楼侧面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刑场那边。
此时,张展已经被吊了起来,围观看热闹的众百姓都在对这个勾引有妇之夫的贼汉子指指点点。
更多人在替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感到惋惜。
在这繁华的都城里,一户世家的荣辱兴败,就在转瞬之间!
而作为这繁城之下的普通百姓,他们能安居乐业、一生平安地活着,都是万幸。
邓毅跟小厮说的话,被旁桌一位公子听得真切。
在听到邓毅还欲名震天下时,他讽刺地笑了笑。
这样一个草包纨绔,没有镇国公府作为支柱,活都活不下去,还提什么名震天下?
可笑!
不过,这也正是他能利用的对象!
正好,最近口袋里的酒钱不多了!
老爹不给钱,师父也不让他花。
他提着酒壶,拿着酒杯,来到邓毅桌前。
邓毅本来是不打算理会他的,但见他身上穿的是青州沐家祥云坊出品的祥云锦,千金难求,这才勉强赏了他一个眼神。
这郎君名沐灏,乃东极首富青州沐家小公子。
他让邓毅投资了一个生意,说得天花乱坠,一月即可回本,投一百两银子能回本三百两!
邓毅酒劲儿上头,小厮也不懂生意的事,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那郎君签了协议,把从邓家带出来的钱,全拱手送给了一个刚认识不过半日的人。
甚至于那人骗了他的钱走时,他都还在作揖行礼,拜托他帮自己钱生钱。
沐灏到是欢快地离开酒楼。
他脚底生风一般,轻功都用上了,转身进了附近巷子里的一家牌匾写着「闫府」的宅子。
刚进来,就被一位背影挺拔魁梧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又去喝酒了?”那男人不悦问道。
“嘿嘿,师父,我可没白喝,喝来几百两银子,还变相给您和小师弟报了个小仇!”
“邓毅虽不是邓征的亲生儿子,但好歹也喊了那人十八年爹,父债子偿,骗他点钱,就不要他命了!”
沐灏还大方地吩咐三张银票,给了男子。
男子没有接过,却夸他懂事。
“汴阳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师父放心,此举定能一石二鸟!”
话至此处,那郎君面露忧色。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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