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有话直说就行。”
“小师弟那边说，邓征汴阳一行，悠宁县主和厉大人似乎要在暗处跟随。”
“他们若在，我们怕是不好动手。”
“况且，您不是吩咐过留他们性命吗？”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那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若是误杀了，属实可惜。
“届时我也会过去，咱们见机行事吧。”
*
红日西坠，夜上柳梢，街上的酒肆茶楼也要打烊了。
小二再扫地时，才发现角落里醉得不省人事的邓毅主仆。
“邓公子，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他轻轻拍着邓毅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泼醒！”
邓攸柠的声音从一旁的屏风后传来。
她端着茶杯，吃着果干，仿佛在隔着屏风看戏。
得到命令，小二直接两盆冷水泼在他们脸上。
“谁啊？”
“谁他娘的敢泼本少爷？！”
邓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张口怒骂。
得知店要打烊了，邓毅刚准备起身，大腹便便的掌柜的，带人拦住了他。
“邓公子，您还没结账呢！”
“你的那位朋友，穿沐家祥云锦的公子说了，两桌一起算，您做东！”
掌柜客客气气地伸手要钱。
不多，才十两银子！
邓毅摸了摸怀里，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几百两银票不见了，这才惊慌醒酒。
邓攸柠轻轻笑了笑，她说什么来着？
这种草包根本守不住财！
见他们急促的模样，掌柜的收敛了笑意。
“我说邓公子不会是没带银两吧？”
他故意把声音提得很高，让身后一排人都能听清。
那些小二平常低三下四，但天天跑堂，都有个把子力气，对付邓毅这个残疾酒鬼，和一个看着也不像会打架的小厮，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我……”
邓毅尴尬极了。
银子全被骗走了，身上倒是还有些碎银，不过也不够十两。
“你们是不是故意讹人？”
“我们才吃了多少东西，怎么就十两了？”
掌柜的不依不饶，直接让人拿来后院劈柴的斧子。
他恶狠狠地把斧子往邓毅面前一撂，“今天没有十两，你别想好好出门！”
小厮也被他们这排场吓到了。
“你们这简直是黑店！”
“况且，之前我们少爷还是国公世子时，可没少给你们赏钱，就这一次赊账都不行？”
邓毅也想起了这些事。
以前还风光时，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
给的银子有剩余都不用找零。
看戏至此，邓攸柠讽刺一笑，他做世子时，确实尝尝散财，但他向来看不起这些平民百姓。
对这些跑堂小二打骂羞辱，甚至过分到让掌柜的亲自跪下给他擦鞋。
这些仇恨，他们都还记着呢！
“满京城何人不知，你邓公子的身世，还以为自己是王孙贵胄呢？”
“拿不出银子，就往死打他！”
掌柜一声令下，众小二一拥而上，对他们主仆拳打脚踢。
打邓毅的人格外卖力。
今日，势必要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邓毅，你小子也有今日！”
“做人留三分余地，说不准哪儿日就一无所有，落魄至此了！”
“大家快看啊，之前那高高在上的国公世子，如今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呢！”
“真难得，他也有给我们这些贱民下跪的一天！”
你一拳，我一脚，足足打了邓毅两个时辰。
见他的头已经肿成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且留着鼻血，怕闹出人命，掌柜的才请示邓攸柠放过他。
邓毅离开后，邓攸柠才幽幽从屏风后走出来。
“多谢县主给我们报仇的机会。”
掌柜心里的怒气撒出去了，现在感觉神清气爽。
“别谢我，应该谢上午骗了他银子的那位郎君。”
“若没有他开这个头，我们也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可惜，上午邓攸柠不在，没有亲眼看看邓毅是怎么被骗的。
听说那郎君还穿着沐家的祥云锦，应身份不凡。
*
邓攸柠又来到了邓毅租住的小院儿。
天福楼的人不会乱打无辜，小厮比邓毅少挨了不少打，体力充沛到还能搀扶他回到小院儿。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们回去时才发现，屋里那些他们好不容易从邓家带出来的东西，都丢了！
整个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很多房主借给他们用的家具，也被弄坏了。
邓毅气急败坏，把最后一张完好的椅子都给摔了！
离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邓攸柠满意地笑了一下。
绝望吧？
前世被他斩断手筋脚筋、烫哑嗓子时的她，比这还要绝望。
他从不会反思自己从前欺负人时有多过分，只看到了大家因他落魄就对他的落井下石。
“小姐，这些东西……？”
刚才被邓攸柠叫来搬东西的小厮问道。
“这些年，你们跟着邓毅也受了不少苦，这些东西，就当我替他还你们的了。”
邓攸柠的顺水人情把几个小厮都感动哭了。
这几人都是邓毅的贴身小厮，也是被他欺辱最多，对他恶意最胜之人！
院里的邓毅似乎还留了后手。
他跑到灶坑那边，在里面刨了片刻，拿出一包碎银。
他虽是草包纨绔，但不是傻子，搬来小院儿的第一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连一直跟着他的小厮都不知道！
见他还留了一包银子，小厮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邓毅的行动都在小姐的掌握中，小姐却还让自己贴身跟着邓毅。
只见，小厮抄起一旁的柴火，朝着邓毅的后脑打了一棒子，邓毅瞬间懵了。
小厮反应很快，趁他愣神，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钱袋子。
“少爷，别怪我，跟你出来我本就是为了享福，等你的钱都败没后，早晚我都是要走的！”
言尽于此，小厮扔了柴火，拔腿开跑。
“天杀的！”
邓毅在后面拖着一条残腿，想要追小厮，但刚走几步，全身的伤都疼到忍受不了。
方才被打时，他的右腿似乎折了，无法正常走路。
若非如此，小厮也是万万没有机会抢钱离开的。
追了几步远，由于腿伤，邓毅狼狈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只能看着小厮得意地背影越走越远。
邓毅小院儿旁的巷子里。
“确定他身上没有值钱东西了？”
邓攸柠接到小厮递上来的那一袋碎银，心满意足地问道。
小厮确定点头。
回想起方才邓毅那狼狈的模样，他心中瞬间燃起一阵复仇的快感。
他本也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来镇国公府的身份也并非是奴隶，而是普通短工，没有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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