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确直白的表达喜恶，还说了两遍。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
这下不仅季雾吟停下了脚步，连九安都忍不住驻足回头看宋知煜。
男人脱了大衣，挽起袖口，骨感分明的双手拿着足球在空中抛了抛，又做了几个花招式。
挺帅，是放到学校里，能吸引来一批又一批女生的程度。
九安刚这么想完，就听见了鼓掌声。
他转头，看见舟舟笑不见眼，两只小手“啪啪啪”的拍着，肉都跟着震了起来。
上次看见他这么激动，还是在延城逛主题乐园的时候。
宋知煜往前走了两步，五指控着球递到舟舟面前问：“想玩吗？”
“想玩。”舟舟揪着季雾吟的衣领说。
季雾吟回头，撞上了宋知煜微微上挑的眼眸，明亮的光落在他的瞳孔，透着直白的专注。
室内球场。
九安当守门员，宋知煜和舟舟在场上缓慢的跟着球移动。
季雾吟坐在侧面，旁边是像模像样的记分牌。
上面的数字还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
不过没人管它。
季雾吟懒洋洋的寻了个支撑点倚着，目光随着场上的一大一小而动。
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刚怀上舟舟时，她不是没幻想过这种场面。
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她愈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后来，索性就把想法埋了起来。
她的眼眸不由自主的弯起。
宋知煜跟在舟舟后面跟散步似的，也不说话。
但舟舟依旧喜欢回头看他。
这个时间点，球场人少，显得空旷，他们的影子照在地上，一高一矮，保持着匀速前进，像是在星球上漫步的旅途人。
温馨而平和。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季雾吟拿起来一看。
是助理回过来的消息。
——季总，这些都是从国外那边传回来的。
季雾吟抬眸看了眼宋知煜，后者仿佛感觉到了似的，回头的瞬间朝她挑了挑眉。
握在掌心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季雾吟收回视线。
她对创越了解不多，但这上面调查的内容详细——媒体报道、人物标注、高层会议、竞争图片。
应有尽有。
看到创越的负责人跟周宏新并排站在一起的照片时，季雾吟听见了脚步声。
她按灭了手机，抬头。
宋知煜牵着舟舟走了过来。
男人的食指被舟舟紧紧抓着，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
这副模样真像偶像剧里爸爸带着孩子找妈妈的场景。
季雾吟的眸光凝了一瞬，迅速打散了脑海中的画面。
她躬下身，张开手，压低身体对舟舟说：“过来，宝贝儿。”
舟舟拉着宋知煜继续往前走，季雾吟瞥了眼他的手说：“松开叔叔，自己过来好不好？”
叔叔？
宋知煜动了动眉梢，表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舟舟抬头看着宋知煜，犹豫着。
宋知煜勾了勾他的手指，垂眸看着季雾吟道：“他喜欢我。”
季雾吟刚看完信息，心情实在不怎么样：“宋总的正人君子演得不错。”
她语气不善，话音也带着似有若无的嘲意。
宋知煜的眼神一暗，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季雾吟眯了眯眸，“当然是字面意思。”
她见舟舟半天不愿意过来，起身拉过了他。
“宋总在这耗费的时间也够久了，该换到别的地方，提升您的正面形象。”她抱起舟舟，唇边勾起的笑意不达眼底。“依我看，还是大街上英勇救人更适合宋总。”
宋知煜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只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郁躁之意。
强势她不吃，温情也没用。
真是刀枪不入，半点缺口都找不着。
他看她这么在意这个小家伙，特意去寻了上次在医院时，小家伙看起来感兴趣的足球过来。
费了将近一下午的时间，到头来在她眼里，他还是在“装”。
宋知煜气笑了，“枝枝，说话得注意分寸。”
季雾吟嗤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宋知煜刚要拉她胳膊，横空出现了一个身影挡在了两人中间。
九安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盯着宋知煜。
宋知煜的眸色好似幽深的悬崖，他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季雾吟回头一看，拉开九安。
“宋总别在我这费时间了。”季雾吟不急不缓道，“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看看哪家更新换代快，好扶持人上位啊。”
“毕竟在上京，盯着宋家的可不止我们季家一家啊。”
宋知煜掀了掀眼皮，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不对劲。
季雾吟想说的全说完了，也不在意宋知煜的回答，一手抱着舟舟，一手拉着九安，快步走了出去。
宋知煜看着她的背影，给何达拨了个电话过去。
“查查最近有哪只苍蝇一直围着我们转。”
季雾吟刚才那态度，像是知道了什么。
*
许是因为周宏新又重新接手了不少公司的项目，让周青南着急了。
季雾吟每天中午趁着舟舟睡觉的时间，跑到楼上找周青南，听他的项目规划和建设。
“你知道你现在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季雾吟听了他的话后问道。
“什么？”
季雾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道：“像一个暴发户刚拿了钱，到处都想投一投。”
周青南笑道：“我上哪拿钱，工程项目进度条都没走完呢。”
季雾吟放下杯子：“我这是提醒你。”
她指了指几个项目的名称，“这些不是正规的，只是一种掩饰手段，你需要这样的项目来拿钱吗？”
她问的认真，看向周青南的眸中隐隐包含着试探。
周青南垂下眼皮，盯着纸张上的字道：“原来是这样，他们公司的合同，材料都很正规。”
他划掉了季雾吟点出的几个项目，“幸好你在旁边，不然我可就要上当了。”
季雾吟“嗯”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道：“周青南，我知道你急于拿回周氏股权，但有些违法的事儿可不能做，不然就是下一个辛家了。”
周青南另调出了几个意向书，说：“我怎么会碰那些事儿呢？周家好不容易洗白成功，我又怎么会继续往火坑里跳。”
季雾吟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她边接过周青南递过来的东西，边说：“我可不想以后去牢里看我昔日的合作伙伴。”
周青南低声笑了两声，“你想象力真丰富。”
季雾吟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
“这要不是我生日，都见不到吟吟了。”韦依萱笑着搂住季雾吟的胳膊问，“最近在忙什么？我听说阿姨和叔叔一直待在鹤州市，公司现在都归你管呢。”
“忙着给你挑礼物呢。”季雾吟拿出了一个礼盒，“郁金香翡翠项链。”
韦依萱立刻接住，紧接着打开了盒子。
水泽光润，质地上乘，浅色的圈儿一环扣一环。拿起来对着光，能看见渐变的颜色，从红色一路变到橙色，刚好绕成环。
“哇，真好看。”韦依萱又把它放回了盒子里，“这该不会是云星珠的下季新品吧？”
“不是。”季雾吟说，“我怎么会拿新品敷衍你。”
沈佳姝也把自己的礼物抛给了韦依萱，“刚好我这是手镯。”
韦依萱也是看了一眼，而后收了起来。
“怎么不带？”沈佳姝问。
韦依萱招来侍者，让他们把礼物都拿回了别墅。
“你们送的，我自然要好好珍藏。”韦依萱拉着季雾吟一块躺在了太阳椅上。
地处南亚，北邻YD，西南与斯里兰卡相望的MEDF，以热带季风气候和热带雨林气候为主，全年潮湿炎热。
韦依萱的生日选在这，是因为她之前说过不想在生日当天还跟家里人虚以委蛇。
于是季雾吟和沈佳姝便商量着跟她来这里，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季雾吟挺久没来这边了，上次来还是跟宋知煜一块儿。
19岁的时候爱冒险，宋知煜又宠着她。她想玩蹦极，想玩跳伞，他便都依着她。
MEDF的天空湛蓝，云层飘浮，最是适合挑战极限。
她就记着自己第一次蹦极，宋知煜跟她一块儿，不放心似的，她就偏先他一步往下跳，而他在空中追随着她，直到落地。
那会他即便是生气，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顶多是把她抱到腿上，闷不做声的锁她一下午。
但如果放到现在，季雾吟想起他前段时间的掠夺，摇了摇头。
他大概会直接抱着她回房间，肆意宣泄自己的怒火。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真挺难停下的。
她刚认识宋知煜那会儿，他明明还只是个闲散的二少爷，对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后来真是变化太多了。
季雾吟饮了口果汁，愈发觉得不能让宋知煜知道舟舟的身份。
不然他绝不会让两人就这样划清界限。
到时为了抚养权，闹上法庭，那可真成了笑话。
巨浪褪去，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提着冲浪板，摘下护目镜走了过来。
他朝季雾吟伸出手，说着带着美式音调的句子。
季雾吟朝他客气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还是宋知煜带着英腔的绅士音好听。
于是她彬彬有礼的拒绝了男人的邀请。
男人耸了耸肩，遗憾的离开了。
沈佳姝拿着手机在跟钱宥初聊天，分享这里的风景，听见声音，抬头往季雾吟那看了一眼。
“吟吟，一会潜水我就不去了，困得很我得去眯会儿。”韦依萱撑着眼皮，坐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再去房间里叫我。”她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别墅。
季雾吟看她离开，转身想问问沈佳姝打算什么时候下海，就瞧见她正目光幽幽的盯着自己。
“小姝，你被阿飘附身了？”她吓了一跳似的摸了摸心脏。
“没，我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沈佳姝放下手机，手肘撑着桌子，“你现在和宋二到底什么关系？”
“是隔着世仇的死对头、旧情复燃的前任、还是为了给孩子一个美好的家庭而偷偷领证的小夫妻？”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了下来。
眼见着一个比一个要离谱。
季雾吟伸出一只手，掌心面朝沈佳姝，做了个停的手势。
“小姝，你还是留点想象空间给钱宥初吧。”季雾吟揉了揉太阳穴，“我和他只会是死对头，这点儿变不了。”
她想了想又强调道：“至于舟舟的身份，你就当做不知道。”
沈佳姝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点了点头道：“这我一定会保密，暂时还不想看到阿姨把宋二暗杀的场面。”
季雾吟笑了笑，没说话。
沈佳姝又继续道：“不过你真不打算跟宋二重新开始？我看他对你倒是上心得很，舟舟宝贝这次生病，他不是还去了吗？”
季雾吟想到那天他跟在舟舟身后的模样，偏开头哂道：“做样子罢了。”
“他调了创越的人帮周宏新。”
闻言，沈佳姝惊了：“这是要拉拢周家啊。”
上京四城两派，东南宋罗，西北季周。
罗家本就是和宋家一块儿的，现在宋知煜有意向周家抛橄榄枝，岂非是要一点点吞并，最后再压下季家，把上京变成宋家一言堂？
季雾吟琢磨起这事，就有点烦，她喝了口果汁，说：“不清楚。”
她起身问沈佳姝：“潜水，走吗？”
她急需海里的高压强把胸口的郁结清掉。
沈佳姝跟着她去穿潜水服。
等检查完设备后，她们一起下了海。
MEDF由无数个珊瑚岛组成，广阔的碧海下，是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和绚丽多彩的珊瑚礁。
近一点的地方，季雾吟已经探索过了。
潜了一段距离后，她就给沈佳姝打了个手势，自己往远处下潜。
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流失，氧气面罩下全是白雾，她忽然察觉到，这氧气是不是换得快了点。
她竟然有种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反手摸了下后面的氧气瓶，没什么问题。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往上浮了浮。
没想到这一动，那种被挤压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心下一沉，这绝不可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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