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省已发布暴雪预警,多机场或因极端天气延误甚至取消,请市民朋友们注意安全出行。”
天气女主播涓涓流水一样动听的声音从电视流出。
慕鸢抱着电视遥控,轻声低喃:“也不知道他带的衣服够不够厚……”
-
霍泯睡不安稳。
半夜高烧又起,被紧急送去医院。
一剂强力退烧针下去。
暂且退了烧。
又换上挺阔西装,继续跟拟合作方周旋。
这次商谈,比往常还要困难些。
毕竟属于强强过招。
双方都知道彼此是最好的选择,但总有一方,试图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时间?
霍泯现在有的是。
来回几轮。
加上让3%的利。
合作意向几乎有了雏形。
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由他带来精英团去完成。
至于他,让惯于做辛辣口的酒店师傅,硬是做了碗清汤面条。
让厨师做不熟手的菜,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连日不去的病气,让霍泯已无精力挑剔。
最起码,清淡的、烫热的食物,能让胃好受一些。
一碗入肚,高挺鼻尖冒上一层细小汗珠,浑身热气都发了起来,他已经没什么力气。
双手一撑桌面,试图起身,结果失败。
坐着的他,全靠挺阔西装撑着挺直的身形。
他掏出手机打给韩助:“我不舒服,来一楼接我。”
快烧晕过去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慕鸢急切的声音,他觉得是他日夜思念导致的幻觉。
但他仍然想和这个幻想中的慕鸢说说话。
然而,有心而力不足。
薄唇开启,却蹦不出一个字。
这次高烧,比上次在办公室那次烧得更厉害。
他热度不退、体温一度高到39。
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尤为狼狈。
精英团问着韩助:“霍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韩助摇摇头,只说:“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
其实是心病。
霍泯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在第不知道几次间隔性醒来时。
窗帘被拉开。
白皑皑的一片,视觉上都冰冷得难以忍受。
酒店通用的香薰一股化学气味。
远没有慕鸢身上幽淡的玫瑰味好闻。
可惜,T省的寒冬里,不产玫瑰。
“叩叩。”酒店门被敲响,而后响起输入密码开锁的声音。
他手臂虚虚覆在眼前,嗓音低哑得像断了弦的小提琴一样难听:“合同签了?”
韩助提着一份白粥进来:“昨晚已签,霍总,我带了份白粥,您看是要先喝点,还是等待会儿少夫人来了,再喝?”
霍泯心脏狂跳,扯开了覆在眼前的手:“谁要来?!”
“少夫人,她提前给我发的落地时间,还有半小时。”
霍泯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仍不忘对韩助颐气指使:“快点,我的西装、我的发胶、我的香水、我的剃须刀。”
韩助忙放下白粥,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结果霍泯刚踏入浴室刮胡子。
门铃就响了。
他没来得及喊住韩助、他便飞奔过去开了门。
“霍泯?”
他听见慕鸢清瓷声音。
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他的幻想和记忆里。
鲜活的、悦耳的,充满生命力的慕鸢,就在他房间里。
就像寒冬日产出玫瑰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可她就是出现了。
镜子中,他下巴还沾着泡沫,头发乱糟糟,眼皮下耸,还一脸错愕,不修边幅,一点都不帅了。
他自卑得往里偏了头。
却在下一秒。
被进来的慕鸢捧着脸,转过了头,与她对视。
她扎了马尾、带了一条羊毛绒的、草绿色极具鲜活感的围巾,那双因在极寒天气、泛起生理泪水的杏眸湿漉漉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身上还捎着雪地的冰凌气,可那捧在他双颊两侧的柔夷,却带着与冰冷相反的温暖。
她在冬日的雪天里。
带来了夏日的盛暖。
他愣愣的。
连该做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双黑眸只着迷地盯着她。
看着她手背贴上他额头,秀眉轻蹙,语气焦急:“你还在烧,怎么就起来了?”
她视线掠及他手上的剃须刀:“你刮胡子是要出门吗?”
他终于从迷茫中找回一点声音:“不是。”
“那为什么起来刮胡子?”她询问人的语气清软,让人只想全盘托出,什么都藏不住了。
“因为要见你。”
慕鸢愣了一下,眼眶渐渐酸涩。
跨越好几个省,抛下所有事情,急急忙忙来找他。
这种一头热的行为。
像是只为霍泯而生。
或者说,一面对他。
她那后天养成的清冷、性格平淡,在他这里统统失效。
连日来的因他冷态度对待的惶惑与委屈、对他病得说不出话的担心与后怕在这一刻爆发。
她踮起脚尖勾住了他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霍泯还在发愣。
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她惹哭了。
但夜以继日只能在幻想中拥抱的温软主动入怀,捎着他魂牵梦绕的玫瑰香,霍泯当然是伸手接住了。
说来也奇怪。
被她抱着这么一顿哭。
竟比那些药片有效多了。
此时此刻。
他竟然觉得神清气爽。
她哭了好一会儿,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安静下来了。
他敛眸,眸底柔如月色:“哭好了?”
“嗯。”她没有抬头,可能是觉得丢脸,闷闷应声。
他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你来时,外面冷吗?”
她松开了他。
顶着哭红的杏眸瞪他:“没你对我的态度冷。”
霍泯心底一万个冤枉。
如果有监控回放。
她就会看见,他无数次拿起手机,却又因担心她要提离婚而不甘放下。
可此刻,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切换了一个会让她心疼的话题:“我病了。”
他一贯卑劣。
慕鸢吸了吸鼻子,本想找他算账的心思果然顿歇:“你那天应该提前喊醒我,我会帮你看衣服带的够不够厚。”
霍泯薄唇轻勾,吻下她哭红的眼尾,未干得眼泪滑入他唇齿间,舌头一顶,尝到了咸味。
“你睡得很好,没必要吵醒你。”
“但你还是吵醒我了。”
她一起来,他就站在镜子前,连领带也不让她打、提着行李袋就走。
冷漠得很。
生病了也不告诉她。
直到他自己穿了帮,错拨给了她,听见那明显发虚的声音,天知道她有多着急。
“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对上她几乎幽怨的凝视,他失笑,胸膛蔓着压不住的欢喜:“我认错,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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