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让他一辈子等着我妈。”
“婚内出轨，还是在我妈重病的情况下。”
顾聿白声音陡然高了一个度，脸色铁青，难得他在顾老太太跟前都没有控制住情绪。
是，今天顾德柏的那一番话是让他颇感意外。
但难道就凭借着一句话，过往的一切就可以既往不咎？
顾老太太蠕动了一下唇，看着顾聿白这副模样，一下就想到了顾母病逝时顾聿白的模样，那时他尚且年幼，就这么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唇都被咬破流血，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眼泪来。
有些裂痕，产生了，恐怕是一辈子都难以缝合。
就算是真的缝合，过往的伤痛也是改变不了的。
“对不起，聿白。”顾老太太眼眶跟着也红了，温温柔柔又拉住了顾聿白的胳膊，“是奶奶错了，奶奶不该把一切情绪强加在你身上。”
顾老太太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从今往后，就顺心而过吧。”
“你和你爸，奶奶不会再说了。”
年幼时期，丧母父出轨，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跨越的伤痛。
只是顾聿白遮掩得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忘了其实顾聿白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过于理性，但也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姜家，你打算如何处理？”这边，顾老爷子看着坐着愣神的顾德柏，开口问道，“毕竟还有这么多生意上的往来。”
“姜家一定也会在想法设法找律师来诉讼替歌彤那孩子申请减刑。”
顾老爷子无声叹气，他一早就发现了姜歌彤执念太深，但是没曾料想竟然会到了这个地步，令人发指。
顾德柏没有在想这些事情，他满脑子都是他当时出声拒绝姜家夫妇时顾聿白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某种程度上来说，做得确实是失败的，只是维护了一下孩子，就让孩子怎么震惊。
从发妻病逝，顾德柏就一直想要尽力做个好父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做越错，越错越多。
他和顾聿白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德柏，姜家的事情就由你来收尾吧，聿白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书阳走后整个顾家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能力强，但那并不是他要承担起全部责任的理由和原因。”
顾德柏从来没有要求过顾聿白承担起全部的责任，只要顾聿白开口，他就可以帮忙，但是顾聿白从不。
因为顾聿白心里，他这个父亲早就死了。
“爸，难道我现在只有和蒋媛离婚，才能换来他的原谅吗？”
顾老爷子没有吭声。
因为纵然离婚，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和蒋媛在一起确实是整个事情的开端，但已经不是原因了。
“德柏，有些事情不是可以操之过急的。”顾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一拍顾德柏的肩膀，“你有一颗想要重新开始的心就很好了。”
“爷爷，二哥呢？”
顾时序风风火火跑了回来，喘息着，双手微微向下扶着腿，“我二哥人呢？”
“跟你奶奶在后面。”
顾时序一溜烟又跑走了，找了一圈，才找到两个人，“二哥，我要跟你聊聊。”
“时序，如果是为了姜家，什么都不要说了。”先一步开口的人是顾老太太，“事情已经有定夺了。”
顾时序眼里很是执拗，“二哥。”
“我先送奶奶回去。”顾聿白神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刚刚愤怒且激动的情绪。
这一点上，顾时序没有意见。
兄弟二人站在主楼门口，顾时序和他对立而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了很多个版本，我希望你告诉我。”
“姜歌彤是凶手，害了我，也害了不少人。”
言简意赅。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顾时序一直挺着地脊椎就这么一节又一节地弯了下去。
回来的一路上，他听了很多个版本，但都大差不差，可是他不信，直到此刻，从顾聿白口中说出来。
他信了。
他信顾聿白，从小到大都是。
和他喜欢姜歌彤一样，从小到大都是。
其实顾时序很清醒更是很聪明，他知道什么能够留在身边，更是清楚什么东西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把握不住。
“会判刑多久？”顾时序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你应该也不知道，毕竟你又不是律师。”
顾聿白不是第一次看到顾时序这幅失魂落魄地模样，上一次是在顾时序母亲去世，他当时年仅八岁，也是这么问顾聿白。
“二哥，我妈妈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对吗？”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是么？”
顾聿白记得当时顾书阳出现了，伸手搂住了他们两个，声音温和地犹如春风，“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们兄弟三人感情自幼就好，也没有出现过为了家产权利你争我斗的情况，所以时常能在京城上流圈子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顾家还真是百里挑一的怪，男丁多，却不争不抢，各个都是拔尖顶好的。
“时序，你可以去看她。”
“不用对我愧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顾时序眼神中充斥几分迷茫，还有一些对当下的不解，他不知道事态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也不知道姜歌彤到底是怎么了？
更不知晓人生怎么会如此世事无常？
“二哥，你说我们怎么突然之间就长大了？我到现在时常都还以为眼下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早晚会醒来，醒来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儿时无忧无虑的模样。”
顾时序很悲伤，心底蔓延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更是有一种无力感。
顾聿白和他并肩而站，视线望向远处，轻缓的声音传来，“时序，因为时间始终在流逝，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也别太事事在意别人的感受，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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