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白已经想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歌彤那孩子，单纯没心眼，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啊。”
顾聿白迈进家门，听到这个形容，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姜母，以及坐在一侧叹息不断的姜父，“单纯？单纯到险些害死了两条人命。”
“她从小到大，成绩出众，各个领域都拔尖，这样的人会轻易受到别人的挑唆吗？”
姜家夫妇听见动静，不约而同都起身站了起来，“聿白……”
“彤彤她是因为心里有你啊，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做了错事，好在一切都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姜母脸上满是泪痕，“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虽不是亲人，但与亲人无疑啊。当初她放弃国外大好发展回来，也是为了你啊。”
“聿白，她是错了，是要承担惩罚，但我求你，阿姨求你了，让她少受几年苦行不行？你说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我们也都答应。”
姜父对姜歌彤也是宠爱到了骨子里，“我们姜家的项目都可以给你，聿白，彤彤以后我们一定多加管教。”
“造成的一切损失我们也愿意承担后果。”
顾家老两口坐在一旁，看着顾聿白，倒是没有搭腔，顾德柏坐在最中间，蒋媛在姜母的身边。
“聿白，求求你看在我们两家多年情谊的份上。”
顾聿白不为所动，“我看在情谊上，她是犯了法，害了人，如果我宽恕她，那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生死未卜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的家人应该又去找谁？”
“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这个局面。”
“叔叔阿姨，我现在喊你们，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也是因为你们是我的长辈，不该说的话不用再说了。”
姜母轰得一下瘫软在了沙发上，抓住了蒋媛，“对不起，对不起啊……”
“彤彤是我们没有管教好，我可以……我可以替彤彤接受一切惩罚，但彤彤还这么小，还这么年轻。”
“算我求你们了。”
姜父噗咚一声跪了下来，众人愣了一下，顾聿白依旧不为所动。
顾德柏上前去扶姜父，“你这又是何苦？”
“聿白，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谅解书？你说，哪怕是我这条命，我也愿意，无怨无悔。”
姜歌彤是姜家的独女，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以前姜家夫妇还担心会宠坏姜歌彤，但前面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姜歌彤都很乖，更是很懂事。
姜父以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就会这么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
然而他错了。
顾聿白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你不起来，那我就离开了，你也不用在来顾家。”
“先起来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顾德柏用力扶起了姜父。
姜父抓着顾德柏，“德柏，这么些年来，我从没有求过你，只要你们肯出示谅解书，就是要我们姜家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没有一个不字。”
“出不了。”
顾德柏松开了姜父，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你有孩子，我也有孩子，歌彤对你重要，聿白对我亦是如此。”
“当初聿白几乎是丧命，抢救了十几个小时，在ICU里躺了近一周的时间，在医院里修养了好几个月。”
“时至今日，都还有后遗症，仍旧残留着伤痛。”顾德柏声音缓缓传来，“不能因为现在事情过去了，就忘记了那些他受过的苦难。”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
顾聿白实线不动声色扫过顾德柏，他没有想到顾德柏竟然会这么说，按照他的认知，顾德柏应该是会迂回选择一个适中的方案。
最后，谁也没想到，姜家夫妇是被顾德柏给劝走的。
“你爸他知道错了。”顾老太太跟着顾聿白在后院里走着，“你应该没想到你爸会这么说吧？”
顾聿白扶着顾老太太，“只是几句话而已。”
顾老太太看着他紧绷的下颌，摇摇头，“你这一点倒是和你爸一模一样，太犟了。是父子俩，是你亲老子，到底有什么不好说开的？”
“你那一次受伤，在ICU里躺了几天，他就在外面守了多少天。是，他当时对晚晚没有什么好脸色，但那也不是他本意。”
“说到底当时因为保护晚晚你才受伤这么严重，他是你父亲，怎么能做到丝毫不怪？”
顾聿白眼神中好似有些什么情绪在波动，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奶奶，你是在当说客么？”
“为了你的儿子。”
顾老太太直接伸手打了一下他，“你这孩子，他是我儿子！你也是我孙子！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至亲，我还至于偏心么？”
“你们两个人，真是要气死我才肯满意。”顾老太太有些恼火，在父子俩之间各种周旋，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听到死这个字，顾聿白开了口，“奶奶你会长命百岁，不要瞎说，不吉利。”
“我长命百岁，那你就和你爸坐下来，好好说一说！父子之间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恨？有什么说不开的？”
“聿白，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你爸爸？”顾老太太问道，“你起码要说，他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你。”
“你什么都不说，让他该怎么办？”
顾老太太说得很有道理。
顾聿白沉默不语，他和父亲之间已经随着时间成了愈发难解的难题。
“晚晚的话，你也不听嘛？”
顾聿白微微闭上眼睛，“奶奶，在蒋媛进了顾家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是我爸了。”
顾老太太拉着顾聿白的手，放缓了语气，“聿白，你爸他总不能为了你妈守一生吧？难道他要孤独终身，你才满意吗？”
“你才觉得那样是对得起你妈妈么？”
“一生只爱一个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顾聿白周身气息冷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要求他这样，他可以不爱我妈，但为什么要在我妈生病的时候，就让那个女人爬上了我妈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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