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异姓王族
“或者也可以说，是被兖国公的爹，当年的南安王世子给赌没了的。”
“赌？”
宋思安惊讶。
“怎么会这样……难道南安王那边，从来没管束过家里的孩子们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还是当年我父亲给我上课的时候同我说的。”
顾翎奕仔细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南安王这顶铁帽子，是从太 祖时候就定下的了。那时候舒文渊同太 祖征战天下，立下不世之功，太 祖论功行赏，舒文渊得封南安王，封地滨南，世袭罔替。”
“到如今兖国公的祖父舒康平这一代，已经传了七八代人了，因此不少人都说，南安王这是知道自己的运气也到头了，主动交出这顶铁帽子，好过最后抄家。”
“舒康平是个好王，他在任的时候，滨南封地几乎没出过什么大差错。但可惜了，好竹出歹笋，舒康平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如今兖国公的弟弟，舒英，是个不省心的纨绔。”
“顺宗在位的时候，光尚书省驳回到滨南去，状告舒英的帖子就有无数。舒康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把人送到京城来，让顺宗随意处置，都没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顺宗，也就是先皇的父亲，今上的爷爷。
“舒英来了京城之后，甚至还染上了赌瘾，把南安王在京城的宅子都输了出去，晚上没地方住，大半夜的去叩宫门，求顺宗给他一条活路……顺宗实在无法，连夜将人送回滨南了。”
宋思安听得嘴角抽搐。
“顺宗就没想过把他关起来吗？”
“那必然是动过这个念头的，但……最后还是没落实下去。”
“毕竟……他是南安王唯一的儿子。”
宋思安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
而很快，顾翎奕说的话也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测。
“对南安王一族有感激情的，是太 祖，不是先帝。到先帝这一代，双方在位的人已经更迭太久了，其实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没了情感的羁绊，自然双方都不会信任彼此。皇帝怕异姓王造反，异姓王怕皇帝削藩。
“更何况，那时候南安王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废物……最后不论舒英到底能不能继承王位，皇帝总是能找到借口削藩的，至少，可以把这个世袭罔替给摘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这样其实对君权是最好的，皇帝不用担心一家世家变成百足之虫，下面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自然也会心甘情愿去做皇帝的走狗。
像叶闻远那样。
宋思安自己就是经历过的人，心里自然也很唏嘘。她叹息了几句，问道：“舒英回去之后，南安王就请旨降爵了吗？”
“不，没有立即请旨。”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顾翎奕也能从顾长安跟他说的那些话里，隐约窥见那时候从南到北两个王者之间的试探和博弈。
以及这背后鲜血淋漓的权力游戏和条件交换。
“舒英在京城几年的时间，不仅把京城的赌馆玩了个遍，还带着那时候的大皇子，也就是已逝的明王，到处去秦楼楚馆狎技……虽然大皇子染上花 柳病已经是后来的事了，但大多人都还是觉得先明王的死，舒英难辞其咎。”
宋思安难掩惊讶，甚至停下了手里分拣药材的动作。
这是今日她去医馆，王恒吩咐她的“练习课业”——将一副混乱的药方按药材分拣清楚，写出药方以及对应的症候。
“先明王……”这三个字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四处看了看，最后压低声音问道：“那岂不是今上的大哥？他的死竟然是因为这个？不是暴毙吗？”
“对外自然不能说是得了花 柳病死的，不过……朝中不少人都知道。”
“太离谱了……舒英应该是叔叔辈的人了，如何还能这么不着调？”
“当时的御史大夫就是揪着这点不放，连着一个月上折子弹劾南安王，核心内容就是，子不教，父之过，南安王如此行径，其心可诛。”
“御史大夫的行为是否由顺宗示意如今已经不清楚了，但最后的结果就是，顺宗正准备派人去小惩大诫一番，滨南的罪己诏已经送上来了。”
这算是在情理之中，但也在意料之外。
宋思安问：“是这时候请辞的南安王吗？”
顾翎奕摇了摇头。
“罪己诏既然写了，皇帝就不好再重重责罚了，毕竟京城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先明王的死真的跟舒英有必然联系。”
“更巧的是，这件事之后没过几天，滨南下面的一个乡镇发大水，舒英当时被外祖家叫去问话，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被水冲走，失踪了。”
宋思安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
“不是死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仅滨南，连京城都派了人去找，滨南的地都被翻了两遍，就是没找到舒英。”
“没过多久，南安王请辞的折子就递到了京城，跟折子一起来的，还有那时候还是小孩的兖国公舒天磊。”
这下宋思安明白过来了。
“难怪……我怕还奇怪为什么没听人说过兖国公是滨南人的事，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秘辛！”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了，要不是父亲，我或许也不清楚。”
“所以，其实兖国公是南安王请辞之后，顺宗为了安抚舒家才封的。”
顾翎奕点点头。
“并且，他是从小跟陛下一同长大的情分，故而陛下对他也十分信任。否则按他的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在朝中坐到太保的位置。”
这么一说，宋思安就更觉得奇怪了。
她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顾翎奕。
皇帝信任舒天磊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那皇帝信任顾翎奕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能平定北境，能带兵打仗，能……长得帅？
“但是现在很明显，舒天磊的胃口已经被喂大了。皇帝对他的信任，会成为他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顾翎奕没察觉宋思安的表情，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而我要做的，就是先把这把刀掰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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