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刀?你疯了?你没听产妇家人说要保大吗?
我从没听说过谁家接生动了刀,产妇还能活下来的。
不行,你这是草菅人命,我告诉你,你真要这样,我可是要报官的!”
稳婆叫喳喳地阻拦着夏浅。
张大婶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叫不准了。
忐忑地上前摇晃着夏浅的胳膊。
“妮子啊,她说的是真的嘛?开刀的话,我家妮子真的会死?”
夏浅不敢把话说的太满,环视简陋的接生草棚,她沉吟作答。
“这样的环境,我不能保证母子平安。但毋庸置疑,定然比你们的法子靠谱。”
稳婆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
“我的法子咋不靠谱了?我这辈子接生的产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共才死了十几个,可以称得上是南关镇最稳的产婆了!”
十分之一的致死率,还最稳的产婆?
真是让人觉得悲哀!
夏浅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屑与她多说。
“事实就是如此,张婶,你自己做决定吧。”
张婶为难,纠结得直咬嘴角。
见状,草席上粗喘连连的张觅荷,向张大婶伸出了乞求的手。
“娘……”
张大婶急忙回到张觅荷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闺女啊,你忍着点啊,马上就不疼了。”
“娘,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这是铁生的骨,是我的肉,我得保住他,求你了,娘!”
“闺女啊……你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娘怎么能看着你去死啊!娘的傻闺女……”
张大婶老泪纵横,跪在觅荷身边,哭得不能自已。
张觅荷颤抖着手,擦去她的眼泪,摸着她干枯的头发。
“娘,就让嫂子动刀吧,我相信她……一定能保住我们母子的命。”
张婶犹豫,沉默不语。
觅荷继续恳求。
“求你了,娘,若是孩子没了,我也没有脸面去见铁生,我自己,也活不下去……”
张婶流着眼泪,叹息颔首。
“娘知道,娘懂你……”
若是她的觅荷或是耀祖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为今之计,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夏浅的身上。
又挪动膝盖,转过了老泪纵横的脸。
“妮子……动刀的话,觅荷,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夏浅闻言,如实相告。
“婶子,实不相瞒,开刀危险并不大,我能保证觅荷绝对不会死在我的刀下。”
“那,那太好了,妮子,那你……”
“不,婶子你听我说,虽然开刀不会致死,但真正危险的是开刀后的调养。
就像这间草棚,又脏又冷,若是在这里开刀,感染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就算侥幸,术中没有感染,术后产妇在这草棚里坐月子,存活的几率也很小。”
她看着垂下脑袋沉思的张婶,加重了语气。
“所以,若是不能换一个更加温暖舒适的地方生产,我无法保证,母子平安。”
“这……”
张婶犹豫。
“这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得去和你张叔商量商量。”
听见这话,那产婆又嗔怪道。
“商量啥啊,你忘了,女人不能在娘家生产,会带来血光之灾,只有墓地才能吸收生孩子的血污和阴气!
更何况你家还有儿子呢,你就算不在乎你男人,也得在乎你儿子吧!
你看南沿子的老范家,那不就因为他闺女前几年在娘家生产,老范头子去年没了吧!”
听到这番言论,夏浅实在忍无可忍,出声辩驳。
“无稽之谈!生老病死人人都会经历,和女子在哪里生产有什么关系?
难道范家女不在娘家生产,范老头儿就能长生不死了?”
“黄毛丫头,我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不辨是非?”
眼见场面又要混乱起来,张觅荷虚弱地撑起了沉重的身子。
“算了,嫂子……我不想让我爹娘为难。
就这样吧,我就在这草棚生产就好。
若真的留不住了,那也是我的命,我爹娘不会怪你,嫂子也不必自责。”
听见张觅荷这么说,夏浅心里更加难受。
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凭什么!
她不理解,也不接受!
拳头紧攥,真的不想屈服。
不单单是为张觅荷一人,也为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可怜女子!
就在她垂眸思索之时,棚子外头突然响起了张耀祖的喊叫。
“我不怕死!爹,娘,让我姐回家生!
别说现在我还没怎么样呢,就算是真有一天要我用自己的命换我姐的命,我也乐意!
爹,你快点说话,让我姐回家生!”
听到张耀祖的话,张婶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孩子,她都舍不得……
张大叔的心情也很是沉重,闷头坐在草棚外,一袋一袋地抽着老旱烟。
“爹,你说话啊!”
听着外头的声音,夏浅转身出了棚子。
深吸一口气,劝说张叔。
“张叔,你在镇上做工,懂得应该比寻常人更多一些。
我废话不多说,只想问你一句——
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捕风捉影的无稽传言,葬送亲生女儿和外孙吗?”
张叔始终没有抬头。
夏浅耐心也耗尽了,转身要走。
“既然你们坚持在墓地生产,那我也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开刀了,用稳婆的办法吧。
开刀危险系数太高,我也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就在她抬步要走之时,张婶追出了草棚。
“妮子!”
张觅荷也紧张地高声唤她,“嫂子……”
她心有犹豫,但脚步未停。
手术成功,人却死了,她保不准还会和前世一样被怨怪。
同样的错误,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而且,她实在不想妥协!
女人生子已经很痛苦了,不被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被嫌弃至此呢?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歧视,也无法纵容墓地产子的恶习!
她脚下步伐愈发坚定,终于等到了张叔的挽留。
“妮子,听你的,搬吧。”
夏浅这才松了一口气,松懈了紧绷的肩膀。
说句实话。
她也不忍心看着那稳婆用抠脚的手,去给张觅荷上手掏……
总算说服了张叔,她帮张婶裹好张觅荷,等着张叔去雇牛车。
期间,稳婆一直在骂骂咧咧。
“真是见鬼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产妇还活着就开刀取子的!
也只有你们会相信她的鬼话,我都想不通,在肚子上划了一刀,那人咋还能活得下来……
还在草棚生了一半又搬回娘家去生,到时候赔了闺女又沾了血污,我倒要看看,你们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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