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杨木匠苍劲有力的脉搏,夏浅心下纠结。
杨木匠的脉象不浮不沉,节律一致,虽已年至不惑,但他的身体却出奇的强健。
任谁来把脉……都不会说他身体有恙,神志不清。
可……
若她如实禀告,他一定会以“蓄意扰乱公堂”的罪被处以极刑,她不能见死不救;
但身为医者,无中生有,捏造病情……这实在有悖医德!
她深深蹙起了眉头,内心挣扎。
杨木匠看出她的犹豫,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低声规劝。
“夏神医为人中正,医术高明,能与您做邻居,是巷子里所有人的荣幸!
您不必为难,如实回禀就是……”
夏浅抬眸看着他沧桑的面庞,眼中情绪复杂,心中疑窦丛生。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木匠和李婶到底在隐瞒什么?
不等她想好该如何回话,李婶又向她哽咽求情。
“夏神医,杨木匠一向精神不佳,您是知道的吧?”
夏浅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很想告诉她。
没用的,李婶。
就算她能帮他遮掩,但杨木匠到底是不是疯子……这种事,县衙随便派人去镇北坡一查便知。
届时,就连李婶也会因做假证被孙弘文责罚。
还不及她开口,孙弘文便一拍惊堂木,呵斥杨木匠二人。
“公堂之上不得交头接耳!”
又软了语气,询问夏浅。
“夏神医……这杨大山,是否真的有疯病?”
夏浅瞥了眼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杨木匠,咽下心头忧虑,起身禀告。
“回禀县令大人,杨木匠……并无疯病。”
闻言,杨木匠绝望地垂下了脑袋,李婶也惶恐地看向孙弘文。
生怕他一怒之下,直接将杨木匠拖出去斩了。
就在孙弘文气急败坏地拿起惊堂木,就要下令将扰乱公堂之人杖杀之时……
夏浅牙关一咬,又开口阻止道……
“大人且慢,杨木匠虽然没有疯病,但我确实在他的脉象中探到了一丝异常。
似乎,是他昨日服用了什么致幻的药物,能引起人短暂的神志不清,记忆错乱。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应是误食了某种菌子,毒性至今尚未散尽……”
这样说,就不怕孙弘文找其他郎中验证了!
若真有其他医者复脉提出异议,她也可以说,是菌子毒性散了,所以才诊不出来。
如此,既不会留下把柄,也周全了杨木匠的反复无常,佐证了李婶说他时常发疯的证词……
听到夏浅改口,杨木匠和李婶也都松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地看向她,眼神之中尽是感激和动容。
他们还以为……
夏神医不会看在邻居的情分上为他们徇私,没想到,夏神医竟然真的会帮他们!
可就在二人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之时,孙弘文还是恨恨地拍了醒木。
“好你个杨大山,竟敢借着有毒菌子戏弄朝廷命官,藐视公堂,随意敲响登闻鼓!
如此恶行不得不罚,若南关镇百姓人人效仿,可还了得?
便赏你二十大板,监禁三月,以儆效尤!”
见他罚得这么重,夏浅还是忍不住代为求情。
“孙大人明察,误食菌子实非他所愿……还请孙大人手下留情,酌情减刑!”
孙弘文摸了摸山羊胡。
他虽然恨杨大山让他错失了破获命案的机会,但夏神医是谢将军的妻子,身份贵重。
且他还要仰赖夏神医帮他爱子治病,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便沉吟着减轻了刑罚。
“既得夏神医仗义执言、力保周全,念及此般情面,本官特开恩赦。
免去杨大山杖责刑罚,着令收监羁押三月。
至此,此案既结,即刻退堂!”
“威武——”
左右呼声未落,孙弘文已在示威声中起身,离开了公堂。
杨木匠被带下去服刑,李婶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哭着。
夏浅刚要过去安慰她,便见王文武俯首上前,低声传告。
“夏神医,孙大人堂后有请。”
夏浅记挂着问问杨木匠当年之事,扶起双腿发软的李婶嘱咐了两句。
“李婶,孙大人传召,我过去看看,你不必等我,先回家照顾美娟吧。”
见她颔首,又转头拜托王文武。
“烦请王捕头帮我为李婶叫辆马车,势必要将她妥帖送到家,马车的钱我来出,有劳了。”
王文武客气地点头哈腰。
“夏神医说的哪里话,这几个铜板,哪能管夏神医讨要呢!
您放心,我一定亲自交代县衙的车马将她送回镇北坡,您安心去见孙大人就是。”
“辛苦了。”
夏浅与他客套了两句,才去后堂见了孙弘文。
等在后堂的孙弘文已换去了官服,常服接见。
一见夏浅进门,急忙仗着双手迎了过去。
“夏神医,失礼了,失礼了!”
“孙大人客气了,公堂之上您是官,我是民,何来失礼一说。”
“夏神医折煞我了!
您可是谢将军的夫人,今日之事实在是不得已。
也不知谢将军有没有怪下官唐突冒犯……”
他面露难色,夏浅淡淡一笑,出言安抚。
“孙大人不必忧虑,谢凉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听见夏浅这么说,孙弘文才舒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呵呵一笑,将夏浅让到了堂上。
“夏神医,您请上座。”
夏浅瞥了眼座椅,客气推拒。
“不必了,谢凉还在家里等我,我就不久留了,孙大人有事直说便是。”
“啊……”
孙弘文迟疑地笑了笑,低下脑袋转了转眼珠。
“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请夏神医过府去看看犬子的病情。
另外,说来惭愧……”
他含蓄一笑,面露羞赧。
“内子有孕,下官……想请夏神医为内子保胎。”
他妻子果然怀孕了!
不过……
想起孙夫人的刁蛮,她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角,笑容略带歉疚。
“临近年关,生意繁忙,谢凉双腿不便也需要人在身边照顾……
怕是要辜负孙大人的厚爱了!”
他故意说出谢凉压他。
孙弘文自然不敢强留。
“夏神医所言极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了!
对了……谢将军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自从上次的事后,下官一直惦记着,奈何公务繁忙,一直没抽出时间上门探望……”
“劳孙大人记挂,已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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