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满脸兴味的站起来说：“没事，看看再说。”
这家被选中的商店，就在河昌街上，经济开放以后，这条街上的店铺像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
刚开始，除了国营商店以外，这家云客来商店就是整条街最红火的店铺，一度人满为患。
但好景不长，自从王白山的满福百货入驻以后，云客来的生意逐步下降，被挤兑的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宋晨对这件事那是印象深刻，因为上辈子云客来倒闭的时候，他还在附近的街面上混饭吃。
他捧着个破碗，亲眼看见王白山组织了一帮人，进云客来哄抢。
直接将最后一点商品洗劫一空，丝毫不给云客来留活路。
事后据说云客来的老板也报了警，但王白山找去哄抢的人都是一帮老头老太太。
这群人面对警察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主打就是一个耍赖，一点招没有。
这次把目标放在云客来身上，一是看中了他的地理位置，跟王白山的福满百货隔街相望，一南一北，正好守住了河昌街的进出口两端。
再者，就是因为宋晨开了食品厂以后，手里的钱都压在了货款上。
效益好的商店要并购价格就高，只能将选择放在这些快要倒闭，秧死不带活的店面上。
走到河昌街，人流量不少，即便是工作日，也有很多人在这溜达。
商家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阮芳有点不解：“按理说，守着这么大的人流量，生意怎么也不会差到要关门吧？”
宋晨脚步一转，看向眼前的福满百货招牌，说：“一山不容二虎，王白山怎么可能允许一条街上，有另一家百货店跟他抢生意呢。”
阮芳抿了抿唇：“所以云客来是被王白山下了套子，挤兑成这熊样的？”
宋晨无声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现在是要倒闭了，但他接手以后，可就说不准是谁要关门大吉了。
云客来商店，河昌街北端把头第一家。
二层小楼看着规模不小，但整个二层都是黑着灯的，玻璃上贴满了招租广告。
宋晨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先往里打量一圈。
柜台里边坐着的人正撑着脑袋打瞌睡，门口台阶上的落叶也没人清扫，随处散落着烟蒂。
宋晨在心里摇了摇头，从门脸上就能看出来，长时间的生意惨淡，让云客来从老板到店员，都开始摆烂了。
所谓哀兵必败，连精气神都没有，好好一个百货商店，气氛像丧葬一条龙似的，哪个顾客愿意进来啊。
抬脚走进去，没人迎客，没人搭理，随便他乱逛。
一层面积不小，摆满了十几个货架子，但一多半都是空的，黑乎乎的连灯都没开。
零星几个有货的架子上，也只是一些油盐酱醋，还挂着厚厚一层灰。
阮芳跟着宋晨站在店里，扇了扇鼻尖的灰，这眼瞅着就是要倒闭了。
宋晨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柜台里那个店员就没醒过。
阮芳又跟着出来，说：“老板，这能行吗？”
“一点人气都没有，我看他们从上到下都认定这店要黄了。”
宋晨心情倒是不错，晃悠着往回走，说：“我看挺好啊。”
“面积够大，货架子也还结实规整，隐约的能看出来几分以前的姿态。”
“二楼虽然没上去，但是门窗都完善，对比着看，楼上面积肯定也不小。”
阮芳张了张嘴，没说话，这就叫挺好？
宋晨说：“你联系吧，约云客来的老板出来见面，就在国营饭店好了。”
阮芳大概是能猜到宋晨此举要做啥，说：“国营饭店是不是太人多眼杂了？”
宋晨在街边买了一张发面饼，祭奠一下空荡荡的五脏庙。
然后说道：“刘长胜接手以后，增加了几个包间，私密性还过得去。”
“去办吧，明天我在国营饭店等他。”
宋晨原本的山货生意做的不错，两家店都立住脚了。
食品厂的订单也不缺，每个月都能有两三千块的盈利，对于规模中等的加工厂来说，在当下已经是相当赚钱的厂子了。
但这些都跟王白山的生意没关系，想要打败他，就得在同一赛道上打击。
所以宋晨在从脑子里扒拉出这么一段回忆，将云客来商店拉了出来。
生意差不要紧，被挤兑也没关系，只要对手是王白山，那宋晨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头。
以后谁挤兑谁还不一定呢。
……
翌日，宋晨从家出来，直奔国营饭店。
阮芳已经等在门口了，一身利落的淡青色套装，站在门口相当亮眼。
“老板，云客来的东家已经到了，在二号包厢。”
阮芳有眼力见，几乎是人到门开，让宋晨畅通无阻的进了包厢。
宋晨一进门，就见着一个男人从位置上站起来，略微有些紧张和防备，但还算稳得住，并没有失态。
“你好，我是云客来的老板，我姓沈，沈援聪。”
宋晨略一挑眉，伸手相请入座。
“沈老板好，我是宋晨。”
他态度温和，并没有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道：“冒昧问一下，您和派出所的沈队长是什么关系？”
沈援聪推了推眼镜，说：“援朝是我堂弟，我们都是一个爷爷的。”
宋晨了然的笑笑，打趣道：“有沈队长做后盾，您这生意还能被福满百货打击成这样？”
沈援聪心里一凛，这一句话看似是玩笑，但说出来的信息可不少。
对方一定是将云客来查了个底朝天，连被福满百货抢生意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到此处，沈援聪有些惭愧的苦笑着说：“援朝为人正派，再说这派出所和商店，也不是一个领域里的事儿，根本不挨着的。”
好了，到这开始，宋晨对眼前这个沈援聪有了第一个印象，就是轴，倔头犟脑的像头牛。
别看他堂弟沈援朝就在派出所当个队长，那人脉和影响力，在县城里可是不小的，很多方面都能打上招呼。
按宋晨对沈援朝的理解，他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最少给自家堂兄的生意撑撑场子，还是没问题的。
思来想去，估计就是这沈援聪不肯向堂弟开口罢了，只看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宋晨想了想，接着说：“沈老板别怪我说话直，我想问问，您这店几乎就是赔本赚吆喝了，怎么没想过把店卖出去，也好给自己回回血？”
沈援聪长叹一声，眼睛里的苦涩更浓了：“唉，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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