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眼睛一亮：“熊胆？我……”
话没说完，就被章宪民摆手打断：“你别说你能找着熊胆。”
“我之所以没跟你提过，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熊胆不好取。”
“活熊破腹取胆，那是要有生命危险的！”
“我不管你找这个人是要干嘛，都不建议你拿命去冒险。”
宋晨知道熊胆以后，心里就活泛起来。
他眼睛冒着光，问道：“章大哥，只要有熊胆，就能治他吗？”
章宪民真的不想让他去冒险，但看着他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能。”
但很危险。
宋晨一跃而起，抓着衣裳就往外跑，声音渐渐离远：“等我回来！”
原本过来一趟没抱什么希望，但不成想章宪民这么给力，还真就碰着了要找的人。
为了批条，为了云客来，为了能干倒王白山，别说上山抓熊了，就是下火海，宋晨都要去走上一遭！
回到小院胡乱扯了一张包袱皮，到厨房装了一口袋干粮，刚要出门，就被赵大牛堵了个正着。
“哥！”
“我也要去！”
宋晨拎着包袱要绕过他，奈何他挡的严严实实：“你去啥你去，老实在这看店。”
赵大牛横在门口就是不动：“你跟章掌柜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要是不带我一块，我就不让你出门。”
宋晨掰着他胳膊往外走，奈何赵大牛那些饭可不是白吃的，手臂跟铁锁似的。
赵大牛坚持道：“我耳朵灵，能帮上你！”
僵持半晌，宋晨败下阵来：“成成成，一块去。”
“赶紧的，咱们还得回村拿家伙事。”
赵大牛喜笑颜开，只要能跟他哥一块行动，上山打猎还是进城吃饭那都行，嘴角一咧，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回到二沟村的时候，宋晨先去了村东的老刘头家。
门口这一片粮食地，上次来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如今黄澄澄的结满了粮食。
宋晨敲门：“刘大爷，在家不？”
过了一会，老刘头出来，胳膊底下夹着拐，一瘸一瘸的往外走：“宋家小子啊，啥事？进屋说吧。”
宋晨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眼神有些暗。
上次见面，他虽然腿脚不利索，但也没有如今这么严重。
把包袱扔给赵大牛，他紧走两步上前扶着，道：“冬天还没这样呢，咋现在变严重了？”
老刘头嗓音有些落寞，敲着腿说：“人老了，骨头也老了，就不中用了。”
“开春化地的时候摔了一跤，腿就不好使了，拄着拐勉强还能动两步。”
年轻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跑山人，连宋家富都佩服的老猎户，到老了走路都成问题。
英雄迟暮，让人看着就心酸。
宋晨扶着他在炕沿坐下，双手捏着虎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老刘头问道：“你来是有事找我？”
宋晨抿着唇，原本想请他出山走一趟，也不用他跟熊正面相对，只要带个路就成，毕竟老猎人的经验也不是摆在那好看的。
但现在看这情况，宋晨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老刘头见这情景，猜到说：“是要问打猎的事吧？”
宋晨哎了一声，回手给他卷了一颗烟，递过去，说：“有人急要一个熊胆治病，我想上山碰碰运气。”
老刘头凑近点火的动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烟，才道：“孩子，猎熊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跟打野鸡野鸭不一样，是能要命的活计。”
“我跟你爹都是几十年的跑山了，一辈子也没打过几头熊。”
老刘头声音苍老，面容满是追怀：“多少人都折在这上头，你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可别一时意气就要猎熊啊。”
宋晨之前连老虎都打过，心里没多少畏惧，但老刘头的话他也不会当成耳旁风，只在心里多了几分谨慎。
“您放心，我一定不强求。”
“只是熊不好找，想请您传授点经验。”
老刘头见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声音浑浊的开始说道：“秋天山上的动物都要外出觅食，尤其是熊这种要冬眠的野兽，现在正是它活动捕猎，要养膘的时候。”
“所以遇见它并不难，要是运气好，都不用太往深山里走，就能碰见。”
“但这个时候，也是最难打的，熊吃饱喝足精力旺盛，攻击性强……”
宋晨听得认真，夹着一颗烟一字不落的记进心里。
“……循着它的气味找，逆着风向站……”
“不能着急，打猎最重要的就是稳，有耐心……”
老刘头是个孤寡老头子，没儿没女，年轻时候媳妇就走了，一辈子都是一个人，脾气也倔，村里很少有人来跟他说话。
遇见宋晨愿意请教，老刘头恨不得倾囊相授，将知道的经验都传给他。
老猎户在山上跑了一辈子，这双手拿过枪，抓过野兽，也设过陷阱，说起这些，老刘头眼睛里全是光芒。
宋晨能看懂他的眼神，是怀念，是追忆，那般在山林中纵横跳跃，跟野兽搏杀的记忆，是生命中无可取代的光辉热血。
但现在，都变成烟灰下需要缅怀的过往。
宋晨离开的时候，老刘头拄着拐送出门外。
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宋晨听的酣畅淋漓，老刘头说的滔滔不绝。
站在夕阳之下，宋晨看着他弯曲的脊背，萎缩的腿脚，仿佛岁月能够重叠，在他身上看见了年轻时候的猎人。
精神矍铄，长枪在手。
“宋小子！”
宋晨应声回头。
老刘头看着他，像看着年轻的自己，声音深沉又肃穆：“答应我的还记着不？”
宋晨郑重的点头：“记得。”
“春天不能打，幼崽不能打，不能虐杀。”
“靠山吃山，得像个爷们儿！”
老刘头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注意安全。”
宋晨转身离开，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老猎人有多热爱这片大山。
他们跟山里的野兽相依相存，以其为食是生物链的物竞天择，但他们也热爱着山林中的一切，力所能及的保护着大山。
宋晨再拿起那杆猎枪的时候，只觉得更加沉重。
也许从他在老刘头手里接过这杆枪的时候，就已经连同老猎人的使命，一起接了过来。
“大牛，睡个好觉，明天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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