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还有部族蠢蠢欲动，靳怀竟然不想着往边疆多筹措些粮草，反而是想着在这个时候准备春猎，给靳蓉造势？
靳璇微微垂首，但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除去私事儿不谈，她以前仔细审视过靳怀此人。
虽说不算是个励精图治的明主，但也算不上昏庸，政务上也能称得上是中规中矩。
可也不知是怎得，随着这几年靳蓉逐渐长成，靳怀眼里似乎就只能看得见靳蓉这个女儿，再也看不见旁的什么了。
果不其然，靳璇话音刚落下，靳怀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两分，“靳璇！你是在违抗朕的旨意？”
“臣不敢。”
靳璇微微躬身，语气却毫无退让，“只是职责所在罢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对峙后，靳怀突然冷笑一声，“好，很好，看来朕是太纵容你了。”
靳璇依旧保持沉默。
良久之后，还是靳怀压下怒火开口，“罢了，你先回府吧。”
“臣告退。”
墨钰看了靳怀和靳蓉一眼，也跟着行了一礼，和靳璇离开了御书房。
回府的马车上，靳璇一直闭目养神。
墨钰看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明明是靳蓉先……”
“不重要。”
靳璇睁开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竟带着一丝疲惫，“她终究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墨钰心头一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了。
“但你是对的。”
墨钰轻轻握住她的手，“西山道的事，错不在你。”
靳璇转头看他，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知道吗？今早离开时，看你睡得那么熟，本王差点都不想入宫了。”
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让墨钰一时语塞。
他垂下眼睫，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妻主，臣侍是真的很担心你。”
靳璇低笑一声，将他拉入怀中。
墨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铁锈味，他这才注意到她袖口有一处不明显的撕裂。
“妻主受伤了？”
他猛地坐直身子，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靳璇按住他想要检查的手，“不是我的血。”
墨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凌音说的“让靳蓉吃了不小的亏”，突然明白了什么。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靳璇的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腕，“别想太多，这朝堂上的游戏，比你想象的更肮脏，但本王向你保证，不会有事儿。”
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前时，靳璇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
她利落地跳下马车，转身伸手扶墨钰下来。
这个体贴的举动让周围侍从纷纷低头，也让墨钰的心里又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两人回了杏林苑，墨钰亲手给靳璇倒了茶，“妻主，这是一早备下的您爱喝的云雾。”
靳璇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水面出神，“她雇的不是死士里面，有北狄人。”
她也是在交手的时候发现的。
第一批的确是靳蓉的府兵，但是第二批黑衣人里面，有些人的手法是北狄人惯用的。
她事后让人去查，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墨钰倒吸一口冷气。
北狄与覃国交战多年，雇佣北狄刺客等同于通敌叛国！
“妻主有证据吗？”
靳璇冷笑一声，“有，但不能用。”
她抬头看向墨钰，“若此事公开，不仅靳蓉难逃一死，整个皇室都会蒙羞，龙椅上那位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墨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靳怀最终会妥协。
这是涉及国本的丑闻。
“所以……西山围场的春猎？”
“她是在给本王台阶下。”
靳璇揉了揉眉心，“她是在给本王台阶下罢了，不想闹得太难看。”
墨钰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按摩太阳穴，“妻主，只怕靳蓉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靳璇舒适地叹了口气，靠在他身上，“她当然不会，但本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话音一转，靳璇再度开口，“昨晚还说要带你去赏梅的，现在去可好？”
墨钰怔了怔，“妻主不休息吗？朝堂上劳心劳力……”
靳璇笑着执起他的手，“看到你，比什么休息都管用。”
她凑近墨钰耳边，低声道，“再说了，昨夜是谁答应本王，要在梅树下……”
墨钰耳根瞬间通红，连忙打断了靳璇的话，“殿下！”
眼见着墨钰又羞又恼，靳璇只觉得喜欢得紧，顾忌着墨钰面子薄，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宫，御书房——
御书房的门还没合上，靳怀转身往回走，脸上的威严依旧，往后看向靳蓉的时候，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还不滚过来？”
靳蓉慢吞吞地移过去，脸上哪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她一身鹅黄色宫装，发间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那张娇艳的脸庞愈发盛气凌人。
“母皇。”
她草草地行了一礼，眼睛却瞟向靳璇离去的方向，“就这么让她走了？”
靳怀猛地抓起案上一个白玉镇纸砸在地上，“你还有脸问？”
即便是外面有安德庆守着，靳怀的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刀，“朕让你老实待着，你倒好，竟敢雇北狄人伏击当朝摄政王！”
靳蓉脸色微变，随即又扬起下巴来，“儿臣不明白母皇在说什么。”
“不明白？”
靳怀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腰牌丢在案上，“那这是什么？北狄王庭近卫的令牌，从你府上管事房里搜出来的！”
靳蓉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她没想到靳璇竟能查到这一步，更没想到母皇会先一步拿到证据。
靳怀这会儿是真的气得不行，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从小宠到大的这个二女儿有些冥顽不灵，“靳璇都快把证据甩到朕的脸上了！”
“儿臣…儿臣只是……”
靳蓉想着说些什么来解释，可这些都是真的，她自然百口莫辩。
“只是什么？”
靳怀一步步逼近，凤眸中寒光凛冽，“只是蠢到用北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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