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在家若是闷了去找长公子，或者和父君下下棋，父君性子冷，你多担待。”
“好。”
“若是我不在父君有什么事情故意刁难你，你便说身体不适，躲懒装病，别硬生生受着。”
“嗯，妻主放心，父君现在待臣侍极好，臣侍在家里不会受委屈的。”
靳璇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嗯。”
凌音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殿下，该出发了。”
墨钰慌忙退开，指尖无意识地抚着衣襟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晨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垂眸片刻，缓了缓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里别无二致，只是喉头依旧有些发紧，“妻主，该去了。”
靳璇自然听出来了墨钰压抑着的哽咽之意，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来送送本王？”
墨钰抬头看了她一眼，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漫了上来，眼眶微红，但面上却洋溢着笑意，他不想妻主担心。
“好，妻主远行，臣侍怎能不送？”
墨钰挽着靳璇的胳膊，二人穿过几道抄手游廊，很快到了王府门口。
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摄政王府的朱红大门。
靳璇腰间配着先帝御赐的龙纹长剑，英姿飒爽地站在台阶上。
她身后，凌韵和凌音两位近侍已经整装待发，马匹也已备好，只待启程。
“殿下，时辰不早了。”
凌韵低声提醒了一句，将手中的马鞭递了过来。
靳璇点点头，刚要接过马鞭，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之后是墨钰温润如玉的声音，“妻主且慢——”
她循着声音望去，就见木羽步伐有些凌乱，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殿下，正君。”
墨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赶上了。
“怎么了？阿钰可还要嘱咐些什么？”
靳璇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伸手替墨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墨钰抿了抿唇，强撑出一个笑容，从木羽手中的托盘上取下一碗饺子，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颗，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这是臣侍外祖家的规矩，‘起步饺子落地面’，吃了这饺子，能保佑妻主此行平安顺遂。”
墨钰的声音放得很轻，执勺的手却微微有些发颤，他抬手将饺子送到靳璇嘴边，“妻主尝尝？这是臣侍今早亲自调的馅儿，您起身那会儿，臣侍也就醒了。”
靳璇闻言，心中一片柔软。
她方才已经与凌韵凌音用过早饭，但看着墨钰期待的眼神，还是张口吃下了那颗饺子。
饺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鲜香的汤汁在口中迸开。
是墨钰最拿手的虾仁三鲜馅，还加了一点她最爱的香蕈。
墨钰眼巴巴的望着她，往日里总是含笑的眸子今日却染上了一层雾气，眼尾更是有些泛红，“好吃吗？”
靳璇点了点头，咽下饺子才道，“比府上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墨钰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舀起一颗饺子，“妻主再吃一个好不好？臣侍小时候听外祖说起过，着饺子要吃双数才吉利。”
靳璇没有拒绝。
第二颗饺子下肚，她看见墨钰眼中强忍的泪意更浓了，长睫微颤，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别担心，鄞州又不远，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本王也就回来了。”
墨钰将碗放回托盘里，微微皱眉忍着泪意，“臣侍知道妻主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只是……鄞州水患严重，疫病横行，叫臣侍如何能放心得下？”
“正君放心，有属下和凌音在，定会保护好殿下。”
凌韵适时地插了句话，自顾自地从托盘上取了一碗饺子吃起来，“唔，王君的手艺真是好极了。”
木羽见状，端起最后一碗饺子，犹豫了一下，走到凌音面前。
凌音正忙着检查行装，两手都拿着东西。
木羽面色微红，“副统领，您也吃两个吧？”
凌音一愣，冷艳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红晕。
她刚要推辞，就听凌韵在一旁起哄，“哟，我们凌音也有被人喂食的一天？木羽，你可要小心，这丫头脾气大得很，别被她咬了手。”
“凌韵！我招你惹你了？！”
凌音又羞又恼，瞪了凌韵一眼，却在木羽期待的目光下，微微张开了嘴。
木羽手忙脚乱地舀起一颗饺子，学着自家主子的样子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凌音嘴边。
靳璇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好了，别闹了。”
靳璇出声制止了凌韵的调侃，转向墨钰，“本王这就要启程了，府里的一切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若有急事，派人送信到鄞州太守府。”
墨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急步走到凌韵身边，“凌韵，到了鄞州后，记得给妻主煮碗面条。这也是外祖家的规矩，‘落地面’，可千万别忘了。”
凌韵拍拍胸脯，“正君放心，属下一定记着，殿下的口味属下最清楚不过，清汤面不要葱花香菜，加两个荷包蛋是不是？”
墨钰微微摇头，“不，这次要按我外祖家的做法，用鸡汤打底，加几片火腿，撒一点青蒜末。”
这样说着，墨钰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配的香料，煮面时放一点进去，能驱寒祛湿。”
凌韵接过纸包，促狭地眨眨眼，“正君对殿下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靳璇突然想起什么，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看着墨钰，“别见靳蓉。”
墨钰笑着点了点头，“妻主对臣侍这般不放心吗？臣侍就在府中等妻主回来，保证不乱跑。”
靳璇点了点头，“嗯，你一向乖觉，本王知道。”
“嗯。”
天空忽然飘起细雨，木羽连忙撑开了油纸伞罩在墨钰发顶。
靳璇常用的坐骑难耐的挪动了两步，打了声响鼻，似是在催促靳璇上路。
墨钰吸了吸鼻子，忍住不舍开口，“妻主，该启程了。”
“嗯，凌音，你留下，伺候好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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