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书房存着方古砚，午后你直接让人取来用。”
墨钰闻言起身微微躬身，“谢父君。”
老太君笑着，“璇儿的东西，你作为王府的王君，自然是可以用的，谢我做什么？”
墨钰看着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父君说的是。”
老太君又跟墨钰说了会话，便让人回杏林苑休息了。
墨钰一觉睡醒，日头已经西斜，看了一眼桌上的滴漏，已经快到未时了。
他又略躺了一会儿起身，趁着外头天气好，让人将佛经和小桌都拿到了廊下，他才刚坐定准备抄佛经，就见凌音从外头走了进来，“正君。”
墨钰抬头看了一眼，“何事？”
“太女殿下和长公子来了。”
墨钰一愣，“她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马上就要到府门口了。”
“好。”
墨钰闻言搁下狼毫，指尖在青玉镇纸上微微一滞，砚台里新磨的松烟墨还泛着涟漪。
廊外那株西府海棠正簌簌落着花瓣，有几瓣沾在了他鸦青色的广袖上。
“备迎。”他起身时木羽已捧来玄色织金大氅，却见他摆摆手，“不必了，又不冷。”
待墨钰行至垂花门，门房的人将朱漆仪门缓缓打开。
执戟女官分列两侧，八匹踏雪乌骓拉着鎏金车驾碾过青砖，翟轮上雕着的九凤衔珠在夕阳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墨钰和老太君两位主子刚在府门口站定，就见车帷里探出半截羊脂玉似的手腕，鎏金护甲堪堪挑开绣着云凤纹的帘子。
靳炅今日未着朝服，反倒穿了件月白缠枝纹的常服，发间只簪了支青玉步摇，倒比往日少了几分威仪。
等马车停稳，靳炅率先下了马车，随即又转身扶着墨澄下来。
日光斜斜地穿过府门前的垂柳，落在二人身上，竟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墨澄今日穿了一袭天水碧的广袖长衫，腰间束着银丝云纹带，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清雅至极。
他身形修长，可偏偏气质温润如玉，这会儿站在靳炅身侧，反倒衬得靳炅那一身月白常服愈发矜贵从容。
老太君眯着眼瞧了瞧，忍不住笑着对墨钰低声道，“瞧瞧，这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
墨钰含笑点头，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衣袖上。
靳炅扶着墨澄的手尚未松开，指尖似有若无地在他腕间轻轻一按，而墨澄眼睫微垂，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显然是早已习惯靳炅这般不动声色的亲昵。
等两人站定，老太君和墨钰一起迎了上去，“老身见过殿下。”
墨钰见状也跟着行礼，“臣侍参见太女殿下。”
靳炅过来伸手扶起老太君，又虚扶了墨钰一把，“叔公不必多礼，我今日来，只当是晚辈拜访。”
靳炅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都用了“我”来自称。
“殿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靳炅这才收回手，负在身后，笑道，“皇姐在外奔波，本来前几日我就说想来看看叔公，只不过手头上有些事情忙不开，便拖到了现在。”
老太君乐呵呵地笑着，拍了拍靳炅的手背，“好孩子，难为你记挂着。”
“舍妹胡闹，阿澄又心系阿钰，所以一道过来看看。”
她顿了顿，又看向墨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结果这人半路又改了主意，非说要先去城南买蜜饯果子，说是听皇姐夫提起过，叔公爱吃。”
墨澄闻言，耳尖微红，却也不慌，只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油纸包，递给老太君，温声道，“早两日听阿钰说起过，叔公前些吃着补药总说嘴里发苦，这蜜渍金桔酸甜适中，最是开胃。”
靳炅在一旁瞧着，眼底笑意更深。
墨钰在一旁瞧见兄长耳尖泛红，忍不住掩唇轻笑，打趣道，“兄长怎么和殿下一样称呼叔公了？莫不是……”
眼波流转间，墨钰拖长了尾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故意打趣靳炅两人。
墨澄闻言，白玉般的面颊霎时染上一层薄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轻咳一声，正要开口解释，却被靳炅笑着打断，“左右三日后便是我与阿澄的婚期了，现在改口也没什么。”
靳炅凤眸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倒是阿钰，你这般打趣你兄长，小心他回头有什么好处可就不再念着你了。”
墨钰眨了眨眼，故作委屈地扯了扯老太君的袖子，“叔公您瞧，殿下这就护上了，往后兄长可更要被她惯坏了。”
老太君乐得见小辈们嬉闹，拍了拍墨钰的手笑道，“你兄长性子沉稳，倒是阿炅这孩子，瞧着稳重，私下里怕是没少逗弄阿澄。”
这样说着，老太君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靳炅一眼。
靳炅笑而不语，墨澄却连指尖都羞得发烫，低头剥开一颗蜜渍金桔递到老太君手中，“叔公尝尝可还合口味？”
那金桔晶莹透亮，裹着蜜糖的光泽。
老太君含笑接过，却转手塞进墨钰嘴里，“别盯着看了，为父早看出来你都要滴哈喇子了。”
这下轮到墨钰脸红了。
一行人说着话，老太君伸手招呼靳炅二人往里走。
靳炅见状连忙跟上，一袭月白蟒袍踏进院门，腰间双鱼佩缀着的银铃叮咚作响。
墨澄和墨钰对视了一眼，墨澄便过来挽着墨钰的胳膊也进去了。
四人在安居苑坐下，侍子给四人倒了茶。
“说到底是阿蓉胡闹，谣言一事我也会查清，自会给叔公一个交代。”
“那便麻烦殿下操心此事了。”
“皇姐临行前有交代，说是让我多照拂府中上下，皇姐对我恩念颇多，我自然不会不上心。”
墨钰闻言想起身道谢，却被墨澄笑着按住，顺手将刚刚观书放到桌上的食盒推到他面前，“尝尝这个，太女府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茯苓糕，比御膳房的还松软些。”
墨钰看了一眼茯苓糕，又抬头看着墨澄。
墨澄示意他尝尝，小声道，“你即便不管此事，今日殿下都是要来这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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