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上来就撕我头发!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我!”
几个病人七嘴八舌:“她这几天就开始自言自语,说什么我是苏家千金,夏茉该死……现在直接动手了!”
所有人都在说是苏苒的错,苏苒拼命哭着喊:“她就是夏茉!她害我!她是故意……”
“行了,带走。”
护士不耐地挥了挥手,两名护工一左一右拽住苏苒,将她拖向东侧走廊尽头的铁门。
“放开我!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
“闭嘴!”
门“砰”地一声关上。
那是一间无窗无灯的隔离禁闭室。
“在这好好反省几天吧。”护工冷笑着关门。
小黑屋里没有灯。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空间像被深渊吞噬。没有光,没有声,只有浓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苏苒蜷缩在铁床角落,四肢紧抱,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一开始还试图呼喊:“放我出去!我要见医生!我要打电话!我不是精神病!”
可喊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呵……”
她开始出现幻觉。
墙角的黑影仿佛变成了一张脸。
“夏茉……”她瞪大眼睛,爬到墙边,伸手想要去抓那张脸,“你又来了对不对?你来笑话我?”
“你得意了是不是?”
“我恨你!我恨你!”
她猛地用头撞向墙壁,
“就算死,我也要让你下地狱陪我!”
她又哭又笑,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我才是苏家的女儿……我才是……我……”
……
医院病房内,何莲靠在病床上,刚挂完点滴,脸色比白墙还苍白几分。
苏秉臻坐在床边,低声说:“今天我又接到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说苏苒最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不吃不喝,还出现幻觉,说什么夏茉要害她……”
何莲沉默良久,眼中泛起一层混浊的水光。
“我养她这么久……哪怕不是亲生的,我也真心把她当过女儿看。”
“她害过茉茉。”
“可她现在……已经疯了。”何莲低头,“留她在那种地方,怕是真会把她逼死了……”
她顿了顿,又低声说:
“我在想,能不能把她接回来,别住家里,就在外面租个房子,请个护工照顾着。”
苏秉臻眉头紧锁,终究叹了口气。
“……你做主吧。”
那一夜,何莲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来得毫无征兆。
她仿佛置身于苏家老宅的门前,熟悉的铁艺大门敞开着,别墅前院杂草疯长,花圃早已枯萎。
院子里堆满了纸箱,麻袋。
而别墅大门口,苏苒正笑着对一群陌生人指指点点。
“这里格局还不错,风水也好,适合改成酒楼或者私人会所。”
几个地产中介正点头哈腰,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
何莲惊怒交加地冲上前:“苏苒!你在做什么?这里是苏家的祖宅!你凭什么卖掉它?”
苏苒回过头,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虚伪的笑:
“妈?你醒啦?你现在该吃药了。”
何莲怒吼,“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卖光吗?”
苏苒朝身旁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身穿黑衣的保安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强行拦住何莲。
“把她带回去,医生说她情绪不能受刺激,听见没有?”
何莲又惊又怒,拼命挣扎:“我是你妈!你这个白眼狼!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苏苒弯下腰,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妈,您还是多考虑考虑今后一个人的日子该怎么过吧,您已经不是从家的何太太了。”
说完,她转身朝看房人继续招呼:“来,各位继续……”
“不要,不能卖!苏苒!你个畜生!”
……
黄昏,野草枯黄,远山沉沉。
一间斑驳的瓦房立在村头,墙壁脱皮,门板歪斜,屋前的水缸里结了一层薄霜。
何莲就住在这里。
自从苏家破产,别墅被拍卖,名下资产被冻结之后,便在村里租下了一间三十年前盖的小屋。
屋子年久失修,冬天漏风,墙角长着霉斑。何莲蜷缩在被虫蛀过的竹床上,盖着一床薄得几乎透明的棉被,被冻得手脚僵硬,只能靠烧柴火维持室温。
可最难熬的,还不是冷,而是饿。
她已经吃了整整三天的糠饼。
一口下去满嘴沙土味,咽下去还卡喉咙。
糠饼是邻居可怜她送来的,说是猪都嫌弃不吃的掺麦皮,碎米糠和菜渣揉的面团。
何莲坐在灶台前,咬着牙往锅里放点剩菜汤。
天刚亮,她就拎着一个破竹篮,步履蹒跚地踩上村后那条蜿蜒崎岖的小山路。
寒风一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可她还是咬牙上了山。
因为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连最后一口糠饼也在昨晚啃完了。
“希望能找到点野菜……”
她一边念叨,一边小心拨开灌木丛,在半山腰的草丛中寻找苦菜,荠菜,以及其他一些能吃的野菜。
山雾渐浓,脚下的小道早已被泥水浸透。她越走越高,却不觉脚步一滑,鞋底在一块青苔石上突然打滑!
“啊!”
她重重摔了下去,连反应都来不及。
身体滚落山坡,最后,“咚”地一声撞在一块乱石上。
“咔嚓!”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何莲痛得惊叫,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左腿一动,腿像被火烧一样痛得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救命……有没有人……救我……”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被路过的村民听见。
“快来人啊!有人摔下去了!”
一群人气喘吁吁地将她从山坡抬下时,何莲已几乎昏死过去,左腿形状明显扭曲。
“去镇医院,快!”村支书拍着板车喊,几个壮劳力一起抬着她赶往镇上卫生院。
X光拍完后,医生眉头紧锁:“左股骨粉碎性骨折,必须立即手术。”
“需要多少钱……”何莲声音颤抖。
“前期手术和住院费用加药物,大概两万五起步。”
两万五。
她以前一个包的钱,现在却成了她活下去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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