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半晌才艰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密码……你爸后来改了。”
苏苒笑容僵在嘴角,她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将桌上的燕窝一把扫进垃圾桶,又抓起那盒水果,啪地一声扔进洗手池。
她冷笑,“连死都要藏着掖着?”
“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取我应得的东西。”
何莲慌了,试图拉住她的手:“苒苒,妈不是不想帮你……你听我说,妈真的……”
“别碰我!”苏苒一把甩开她的手,何莲猝不及防,身体一歪撞在床栏上,闷哼一声。
她疼得直吸冷气,哆嗦着拉住被角,颤抖着声音:“别丢下我……苒苒,你不能再不要我了……我真的只有你了啊……”
“你就等死吧。”
苏苒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拎起她的包,推开病房门。
何莲怔怔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唇齿间满是苦涩。
病房门又被推开,一个护士站在门口,“何阿姨,医院账务处说得很清楚,今天必须办理出院。您已经拖欠费用七天了,病床也不能再留了。”
何莲坐在病床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的腿还缠着石膏,肿胀尚未消退,行走都困难。
“我……还不能走……我腿还没好……”
护士叹了口气:“不是我们要赶你,是院方有规矩。您可以选择出院回家养,或者自行申请低保转公立康复院。再不交钱,我们也没办法。”
“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我女儿很快会来看我,她会给我交钱的……”
护士没有回答,只是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两个护工推着一辆轮椅进来。
“走吧。”其中一人说。
何莲费力地从床上挪下来,刚要站起来,腿一软,“啊”的一声差点跪倒在地,还是那护工把她硬扶进轮椅里。
“东西都拿好了吗?”另一人看了眼她那只皱巴巴的塑料袋。
袋子里只有几片吃剩的止痛药,一瓶拧不紧盖子的矿泉水,还有一件旧毛衣,是她前几天从病房废衣堆里翻来的。
轮椅一路被推到电梯,再到大厅,最终停在医院大门口。
“别堵在门口。”保安走过来,敲了敲轮椅把手,“医院门前不能久留。”
何莲低头看着自己被石膏包着的脚,像是确认自己真的没地方可去。
“要不……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下我女儿?”
“名字?”护士翻出记录板。
“苏苒。”
护士微微皱眉,冷淡道:“是那个来过一次就没再出现的女士?我们打过电话,她挂了,抱歉,我们联系过了。”
何莲喉咙像被堵住,她什么都没说,一手握着轮椅,一手抓着塑料袋,自己一点点把轮椅推下医院的坡道。
傍晚。
何莲蜷缩在一座高架桥下,不远处,是车水马龙的都市夜景,霓虹明亮、行人匆匆。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去了养老院。
何莲被送到这里时,身上只剩一件旧棉袄。
进了院里,是一间最靠近锅炉房的四人间,天花板上吊扇只转一半,墙角渗水发霉,空气中混着老人尿味。
“这是你床位。”护工随手一指,那张床贴着墙,床板塌陷,上头还放着一床发黄的破被子。
“晚饭没了,你今天就忍一顿吧。明天记得自己到饭厅排队,别等着人伺候你。这里不是什么高档护理院,懂?”
何莲怔了怔,低声应了句“好”,还没来得及道谢,护工已经走远。
她尝试自己上床,可腿刚一弯,剧痛让她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在床沿上。
她蜷缩着从地板爬起来,半天才勉强躺好。
*
半夜,她因为腿痛辗转难眠,听见门外有人吼:“谁把夜壶踢倒了?地上都是尿味!”
接着护工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啪一声扯亮了灯:“是不是你?别装睡啊!”
何莲从床上艰难撑起身,“不是我,我……我腿不好,连下床都……”
护工冷笑一声,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别以为你老就没人敢管你,别在这装!”
“我没有……”何莲想辩解,却被护工直接一把推在床头栏上,撞得她脑袋嗡嗡响。
“少废话!”护工扯下她床边挂着的那条唯一的棉毛巾,扔进角落的脏水桶,“看你这身味道,比厕所还臭!”
说完扭头骂骂咧咧地走了,门“砰”地关上,灯也没关。
何莲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不敢出声。
她怕再说一句,就会被换到重症区,那里的老人,说是生不如死,白天吃馊饭,晚上没有床,谁死了都没人管。
第二天早上,何莲拄着拐慢慢走去食堂排队。
结果因为腿慢,被后面一个壮年护工推了一把:“别磨蹭啊!一天到晚当我们是你孙子伺候你是不是?”
饭盆被甩了过来,里面盛着凉掉的白粥和一块干得发黄的咸萝卜干。
何莲拿着饭坐在角落,一口一口地吃。
但她还是默默咽下去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吃,下一顿可能就真的没了。
就这么熬了几天,何莲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0326号,还不起来吃饭?”护工大声吼了一句,手里端着一碗凉透的白粥走进来,“天天搞特殊?”
何莲闭着眼一动不动。
护工不耐烦,将床头一提,让她的身子陷入一边:“装死是吧?行!”
何莲睁开眼,惊恐地看着对方靠近:“我不饿……我真的……不吃……”
“今天轮到我照顾你,粥你必须下肚!”
护工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撸起袖子,掐住她下巴,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她的嘴。
“张嘴,张嘴你听见没有!别咬我,老东西!”
何莲拼命摇头,唇用力抿住,牙齿咬紧。
可她年老体弱,力气早就敌不过粗壮的护工。几秒后,她的下巴被扳得生疼,牙关一松,粥勺瞬间灌了进来。
那碗粥已经凉透,像一摊冷凝的浆糊,黏在喉咙里,她本能地呛咳,却被人用力扣着后脑。
“咳、咳咳咳……我咽不下……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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