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这还没嫁去侯府呢,谱倒是先摆上了。只怕祖母想要驯化一些乡野贱种,仍需费些心力,好好调教才是。”
!
哪有这么说话的?
秦嬷嬷当即就要上前同他理论,左右他们不受聂家管,只听命于老太太一人。现下谁不知聂茹非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聂宁卓再是小主人,也没有当着面在家门口辱骂的道理。
那不是连带老太太的面子都给骂进去了?
张管家黑了脸,却伸臂拦下了她。
这时竹欢姗姗来迟。
“四姑娘呢?”秦嬷嬷低声问她。
谁料竹欢大声上前:“四姑娘惊吓过度,不能前来送行,让奴婢给伯爵和夫人带话,还望莫要怪罪她。”
众人闻言,一头雾水,昨个儿聂茹非就是崴了脚,就算来不了也该是腿脚不便,怎么就成了惊吓过度?
这唱的是哪出?
在场的,唯有聂宁卓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不想来就直说,说什么惊吓过度?烂借口。”他又开始冷嘲热讽。
不想竹欢下一刻就不偏不倚地去到他跟前,将一条绳双手奉上:“四姑娘说,将此物归还二公子。”
聂宁卓脸色一变:“什么玩意儿也敢相赠?聂茹非怕不是疯了?”
竹欢:“四姑娘方才就是被此物绊住,故才来不了。”
“你什么意思,聂茹非她不想来送行,敢诬陷成小爷弄的?”
“四姑娘并未交代这句,也料定二公子会否认,所以让奴婢将您的另一件物什归还,望二公子收好。”
只见竹欢从腰后拿出了一捆长鞭,再度双手奉上。
那正是聂宁卓的随身之物,把柄上还刻有一个‘卓’字。
聂宁卓见到自己的鞭子,当即摸向身侧,果然啥也没摸到。
他的鞭子竟不知何时丢失的。
难道是方才去布陷阱的时候,不慎遗落?
啧,大意了!
聂家几人都了解聂宁卓的秉性,再联系竹欢的前后话,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聂宁卓偷鸡不成被抓个现行,当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聂宁沉见父亲聂世昌板起脸来,忙将鞭子拿回,往聂宁卓怀里一塞。
“即是四妹替你捡到,还不快谢谢人家?”他冲聂宁卓使了个眼色。
聂宁卓发现他老子聂世昌脸黑如锅底,过去向他这般,自己少不了要受顿家法。
他再无法无天也还是怕聂世昌的。
迫于兄长和他爹的双重压力,他唯有咬牙道了声:“替我,好好谢谢她。”
竹欢弯眸:“是,奴婢一定转达二公子的谢意。”
她说得很大声。
“哼。”聂宁卓负气,抓着长鞭扭身就走。
紧接着其余的聂家人也都分别上了马车,丫鬟仆从浩浩荡荡地走远。
竹欢回去后,就把消息带给了聂茹非。
此时的聂茹非正在给自己的脚踝搓药酒。
“姑娘您真厉害,您是怎么猜到那陷阱是二公子所为?”
聂茹非唇角微微掀起:“能干出那么无聊的事,除了他,没谁了。”
竹欢顺着她的思路:“直接指认他,他定会狡辩。所以您才让张管家顺了他的鞭子,好让他百口莫辩。他既做了害人的事,自然心虚。”
聂茹非没应,只是一味地按摩脚踝。
竹欢见状,忙上前要搭把手,聂茹非没拒。
脚踝被竹欢接过去,她人年轻,做事也细心。
竹欢先倒了一些药酒到手上,拿瓶子的时候被上头金镶宝的式样惊艳住:“姑娘,您这药瓶好华贵啊。”
她本是珍宝楼的丫头,平日都是做珠钗得多,也就近来被秦嬷嬷安排到聂茹非身边,做起了贴身丫鬟。
“姑娘在跟老夫人学医,又擅珍宝制作,这莫不是姑娘新做的款式?”
见她爱不释手的新奇劲儿,聂茹非先吊她胃口地问:“好看吗?”
“嗯,好看。”竹欢真心实意地点头,“不过这种昂贵的款式,怕是一般人用不起。”
言下意就算拿去秦嬷嬷那里,后者估计也不建议拿去京城当销路。
聂茹非忽而感叹道:“其实这只瓶子,是我一位恩公之物,当初遇险被他所救,匆匆一瞥只记得这只瓶子的款式纹样,别的都没看清。
我向来有恩必报,却不知恩公是何人,所以趁空将脑海中依稀记得的瓶子做了出来。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找到恩公。”
竹欢眼睛一亮:“姑娘还有过这种境遇?简直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
聂茹非一直都知道竹欢,平日最喜看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话本。
她今日这一出也是特地为她准备的,目的就是勾起她的积极,让她帮忙去打听一下这瓶子上的线索。
好让她摸到一些关于那位车公子的来历。
果不其然,竹欢俨然脑补出了一部伯爵千金和江湖侠客在林间邂逅、侠骨柔情、荡气回肠的情路故事。
“姑娘放心,此事就交给奴婢了。”竹欢一下握住聂茹非的手,郑重道。
聂茹非从未见过她那么认真,就算练字都没有那么大决心的,不由干笑着提醒:“切记要秘密打探,不可伸张。”
“奴婢明白的。”竹欢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好似已经在聂茹非的身上看到了高门贵女对江湖侠客的春心萌动,却只能爱而深藏于心底的苦涩。
聂茹非心苦,她比她还苦。
聂茹非:“……”
接下来的日子,聂茹非更加潜心研习医术,同时也兼顾重拾射术。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后山她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只因车公子已经鲜少再来。
转眼冬去春来,眼看就要到她跟聂茹珠的及笄之日。
此前的两个月,后山的木屋已经沦为无人问津之地。
聂茹非偶有上后山练习射箭,会顺路过去看一眼,却发现屋内积尘已厚。
她将木屋门反手带上,脑后的红色飘带被风扬起,此后再也没来过。
两个月后……
封彻站在一片破败的山寨瓦岗上,阳光为他陡峭的玉容描摹了一层金边。
很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奈何身染血腥戾气的惋惜感。
他习惯性地洗去手上血渍,再用洁白的巾帕擦干。
举手投足皆流露出贵气。
陈闯看着他傻笑半天了,封彻淡扫他一眼:“傻乐呵什么呢。”
陈闯:“王爷的脸色看起来比从前确实好了许多,这可都是聂神医的功劳呢。如今平乱事已了,王爷是不是得回去好好报恩了?”
“你话怎么那么多?”傅冲扫了他一膀子,“王爷行事还需你来置喙?”
陈闯瘪了瘪嘴,下一秒就听傅冲又道:“不过王爷确有两个月没见聂神医了,也该回一趟旧空山了。”
“……”封彻黑脸,“你们的意思,本王离不开那聂四了?”
“本来就是。”陈闯小声嘀咕。
傅冲踹了他一脚,连忙找补:“闯子的意思是,虽说王爷夜不能寐的病这两个月来没有再复发,但难保万一,还是按照原先,定期去复查方才稳妥。”
“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是想她做的糖醋鱼了。”
约莫半年前,聂茹非开始疯狂地做鱼,每每去木屋,她都会带上做好的糖醋鱼。
封彻承认她厨艺不错,但一连吃了大半个月,再好吃也给吃吐了。
于是后面的鱼,他都赏给了傅冲和陈闯。
没想到他们吃的那次,是聂茹非最后一回做鱼。
他俩一直念着那口,就巴望着哪天聂茹非心情再做鱼,左右封彻吃腻了,肯定会赏给他们的。
封彻见他们都不自觉地挠头干笑,鲜少地负手勾唇道:“那便回吧。”
傅冲和陈闯一股子战后回家的喜悦跃然于脸上,纷纷笑着应‘是’。
“对了。”傅冲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从怀里拿出了一封粉色的烫金请帖。
一看就是哪家贵女千金的及笄宴请。
封彻别开脸,压根没兴趣。
陈闯见状道:“王爷最不喜这些宴请,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冲:“我当然知道,可这张帖子是永昌伯爵府送来的,早在月余前就送了。”
“什么?永昌伯爵府?那不就是聂神医的家里送来的帖子?”陈闯一拍脑门,“对哦,这月好像就是聂神医的及笄之礼了。”
“王爷,您要去赴宴吗?”
封彻面上看不出端倪,傲然道:“当然……”他故意顿了顿,“不去。”
看到傅冲脸上的不解和陈闯的失望,他冷哼道:“你们在期待什么?本王才不会被女色所耽。
本王与那聂四,仅仅是金主与医者,日后可能还会发展为主人和门客的关系,不会再有更多。”
话落,他冰冷略带嫌弃的目光落到傅冲手上的请帖上:“扔了。”
傅冲拱手:“是。”
封彻离,傅冲刚要照办就被陈闯抢了过去,揣在怀里。
傅冲:“你……你没听到王爷说的?”
陈闯:“你就信我的,先留着,王爷肯定会去的。”
傅冲:“……”
当晚,齐王府里。
封彻睡到半夜,突然头疼欲裂,并在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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