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觞跪在地上,看着李渊禾。
曾经在惠城那个小地方,他们君臣二人犹倾盖如故,分明相识不久,可却好似认识许久。
转眼间就近五年。
虽然一早就知道李渊禾身体羸弱撑不了太久,可当真到了这一日,心中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君臣二人的情谊得以善终,但李渊禾却看不见未来大昭盛景。
云觞沉默许久没有开口。
李渊禾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舍和遗憾,轻轻笑了笑,“生死有命,人人都说皇上万岁,但你瞧哪个皇帝长命百岁了?”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掩不住他话中的那股苦涩和自嘲。
“陛下。”云觞眸光闪动,他的声音低哑,“臣……定当谨记陛下教诲。”
李渊禾闻言忍不住笑的更开心,却只笑了几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觞连忙起身给他递上温茶,喝了茶,皇帝的咳嗽声才渐缓,他推开云觞的手,俯身从御案上寻出一卷明黄绢帛:“这道密旨你收着。”
密旨?
云觞犹豫着,“陛下,这是……”
李渊禾催促他,“你打开看看。”
云觞只能接过,他将密旨打开,看清里头的内容时脸色一变,撩袍跪下,将密旨高举过头:“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看着他,没有接,“云觞,朕此举是为了大昭百姓,若太子不成器,你可取而代之。”
“不可!”云觞冷声拒绝,“太子是君,臣始终是臣,臣绝不会有僭越之举。”
李渊禾无奈苦笑:“云卿,朕知道你的忠心。但这是朕的命令,你想抗旨不遵?”
他伸手抓住云觞的手腕,十分用力,“云卿,答应朕!”
他大有云觞不应下,就绝对不会罢休的架势。
云觞犹豫许久,最后哑声道:“臣遵旨。”
从皇宫离开是半个时辰后,虞晚发觉云觞心不在焉,一回家就进了书房将自己关起来,忍不住去敲了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男人微哑的嗓音。
“进来。”
虞晚推门而入,看见云觞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一道明黄绢帛。
夕阳的余晖为他浑身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他眉宇间的阴霾。
虞晚目光在那明黄绢帛上停顿片刻,将手里端着的汤放在案几上。
“怎么了?”虞晚轻声问道。
云觞没有回头,只是将密旨递给她。
虞晚展开一看,瞳孔骤缩:“这……”
“陛下要我答应,若太子不成器……”云觞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便取而代之。”
虞晚将密旨仔细卷好,轻轻放在桌上:“你打算怎么办?”
云觞转身,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他看着桌案上的明黄圣旨,声音有些冷,“权力惑人心,若我尝过权势的滋味,还手握着这样一份圣旨,我自不知道,十年后我能否甘心将权力交出去。”
虞晚默然。
她也不清楚。
原著只写到男主成为摄政王就完结了,而且现在男主不再是被剧情线操控的纸片人,他有自己的思想,有独立的人格。
是人就会有欲望,谁都不能免俗。
虞晚缓步走到云觞身旁,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庭院里新栽的几株海棠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花瓣随风飘落。
“云觞,”她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在霄州时,我们遇见的那对老夫妇?”
云觞眸光微动。
那是他们游历途中遇到的一对农家夫妇,年过六旬仍在田间劳作,却将仅有的半袋米粮分给了路边的乞儿。
“记得。”他声音低沉,“老丈说,‘他垂垂老矣,就算饿死了也不打紧,但孩子朝气蓬勃,代表了新生,代表了大昭的希望,不能饿着’。”
虞晚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轻轻贴在他背上,“我记得你听完之后说,会尽己所能,让大昭的老人孩子不用再做取舍。”
“百姓只有在安稳的时局中才能过的快活,如果上位者权力争斗,百姓又会深陷水火之人,到头来,苦的依旧是百姓。”
云觞的手微微颤了下。
他转身看向案几上的密旨,眼中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清明。
“这道密旨不能留。”
书房内乍然燃起一道火苗,虞晚看着被丢进火盆里的圣旨,托腮望着云觞,“你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留着这道密旨吧?”
如果他打算留着这道密旨,就不会给她看了。
云觞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明黄的绢帛渐渐化为灰烬。
他嘴角微扬:“陛下给了我选择,而我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虞晚眼中映着火光,笑眯眯地,“可这是抗旨呀。”
“不,”云觞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这才是真正的遵旨。陛下要的不是一个手握废立大权的权臣,而是一个能守住本心的托孤之臣。\"
“明日我会进宫禀明陛下。”云觞轻声道,“这道密旨,就当从未存在过。”
“那小太子……”
“我一定会教好他,”云觞目光坚定,“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
凤老头一直在研究新药给皇帝调养身子,大昭国库中也存放着不少珍稀药材,有了这些药材,凤老头还当真捣鼓出一些有用的丹药。
原本说皇帝活不过一个月,但太子册封典礼和云觞的摄政王受封典礼结束后,皇帝还勉强能下床走动。
且他面色瞧着比前一段时日还好些。
众臣瞧见满心以为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李渊禾登基这两三年,虽然他身体羸弱,但在处理朝政方面,便是那些老臣也挑不出错。
他无疑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怜惜百姓,从不徇私,只可惜,这样的人,竟然会身患绝症。
大昭朝臣无不因此感叹老天不公,大昭好不容易迎来一位好皇帝,却只这短短几年,就要夺走他。
就在诸臣都以为皇帝病情有所好转时,忽有一夜,一声突兀的丧钟哀鸣传遍盛京。
丧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惊醒了沉睡中的盛京城。
云觞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
虞晚也被钟声惊醒,她看着云觞僵直的背影,轻声道:“是...宫里的丧钟?”
云觞低低“嗯”了一声,下床快速披上外袍。
他的手在系衣带时微微发抖,一个简单的结竟打了三次才系好。
“我去宫里看看。”他回头看虞晚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虞晚觉得放任他这个情绪出去恐怕会摔,连忙起身:“我陪你一起。”
这次云觞并未拒绝。
当两人赶到皇宫时,宫门已经大开,禁军全部换上了素服。
他们是最早赶来的,身后,原本已经沉寂在黑暗中的盛京中接连亮起灯火,似乎有悲哭声从各家各户传出来。
宫门口,小福子顶着一双红肿着眼睛候着,瞧见云觞,连忙迎上来,悲痛不已。
他“扑通”一声跪地,“云大人——陛下……陛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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