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仙途风云录 > 第117章 霜雪仙

北荒山地处帝都以北,途径五斗城,五斗下携九郡。

九郡为九大家族所控,为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五斗城亦为赵氏所管。

闫不予孤身一人,身着兽袍,脚着鹿皮靴子,带着一顶虎皮毡帽,背着一把骨弓,腰悬挂着鹿皮箭壶,一个破布袋子,还插着一把精刚斧头,时节已隆冬,又逢深山寒气甚重,独自一人,呼着热气,行走于山中。

这十八年闫不予虽然未曾修行,但是却已每日养气,养得一身天地浩然之气。寻常鬼怪莫说算计,连身都难以靠近。

平日里山中倒也不似今日这般冷清,一条山间小径两旁尽皆铺设捕兽器械。

闫不予自语道:“早与父亲说,似这般捕,犹如守株待兔,不得长久。现如今倒好,家家户户倒是学了个精节,却是无兽来矣。”

在自家捕兽夹子前看了看,除了杂草三两,全无一物。闫不予自是不去理会,继续朝着荒山深处行去。

多时,小径已到尽头,旁边树立一木牌,上写着:“林深莫入,危。”昔日以此牌为界,猎户们寻至此处,便转头而回。当然,也有自恃武力大的,不屑与众人同流,独自进山,而后却再未见其人。

闫不予对于深山之中,早已窥伺已久,但奈何平日里闫重看的紧,不得其法。

再次细细检查了一番,随即越过木牌。

且多行了几步,闫不予细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但见:

树木森森遮天日,寒风凛凛乱心神。

虽是隆冬皆尽绿,不按四时鬼魅多。

闫不予谨记着教诲,遇事须胆大心细,沉稳不乱,按着这大山的规矩行事。

抬头不见天色,周围光线隐蔽,饶是青天白日,却犹如黄昏幽幽。闫不予暂且放慢脚步,找了颗粗壮的,手脚并用,且攀爬起来。

饶是身强力壮,却也浑身热气腾腾,呼呼的喘息着。

登顶望去,好个壮阔:

层层绿波,阵阵浮萍。层层绿波,似汪洋且起伏如浪;阵阵浮萍,似华盖且繁多如星。

闫不予在于冠顶,身处天地之间,忍不住仰天长啸,以抒心中之喜。

阵阵回声,浩浩荡荡。却是打破了山间的寂寞,惊了飞鸟,乱了走兽。

一时间悉悉索索之声,遍布于山林深处。

闫不予只顾得自己快活,哪里想得其他。却是猛虎没了吃食,狡兔活了性命。山精鬼魅皆闻声而来。

身旁陡然间寂静下来,风不在吹,树不在摇。突然闫不予打了个激灵,平躺着向后倒去,却也不去想会不会跌落成泥。

身在虚空下落,却也见树冠以为平镜,恐在迟半分,身首异处也。

慌而不乱,只见他掏出精钢斧头,用力朝树干砍去,斧没入树干,且足足落下三丈有余方才止住下落之势。回头看向地面,却还有三丈之高。

顾不得其他,收起斧头,如壁虎般爬行于躯干之上,朝地面行去。

“姐姐,你且来瞧瞧,倒是个俊哥儿,滋味必是比那些虎虫要美味些许。”

“妹妹好不知羞,你我自是小有姿色,却也不知那俊哥儿看不看得上你我哩。”

闫不予落下树来,且听得一番对话,知道今日怕是难全性命。转身看去,只见两个娇滴滴,粉润润的女子在不远处,嘻嘻笑笑,指指点点。

收了收心神,闫不予拱手道:“山野小民见过二位仙子。小子姓闫,名为不予。不知二位仙子如何称谓?”

那二人听闻仙子,不禁欢喜的更盛,只听姐姐道:“我二人不虚骗你,我年长为姐,唤作寒如霜,妹妹年幼,唤作冷如雪。我姐妹方修炼有成,刚出关来。却听的啸声阵阵,惊走我姐妹吃食,这可怎生是好。”

闫不予听闻二人之名,心中暗道:“莫不是霜雪成精!”心中起了计较,道:“二位仙子久居深山寒林,恐怕吃不得热食。小子年少热血,怕是不能献于二位仙子饱腹也。不如且让小子下山去寻些寒食,在来呈于二位,可好?”

“呵,这俊哥儿倒有几分机智,奴家亦被说的有些心动了。”冷如雪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姐妹修行有道,今个吃吃热食,亦不打紧。”

“妹妹说的极是,倘若真食不得,放冷了却也吃的。”

二人说罢,便飘然而至身前,各吹一口霜寒之气,把个闫不予冻的好个激灵。只觉身体僵硬,浑身冷却如冰。

二人见状,冷如雪急忙道:“姐姐且罢手,待我取他心头热血,方使我二人成道。”

闫不予见机道:“二位仙子,我这心头确有热血,不过小子未曾修行,有且只有这一滴,不知哪位仙子享用?”

寒如霜听罢,冷哼一声道:“休使这等卑劣之语,我二人不似你们这等脏物,阴谋算计,心狠肠毒。有道是‘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小小计量,岂可卖弄?妹妹且动手来。”

说罢,冷如雪趋气成刃,不见其丝毫犹豫,朝这闫不予心脏处划去。

只听得“噗滋”一声,气刃消融,闫不予胸前衣襟破裂,而胸膛处只于一条白色水迹。

二人见此,如疯兔般急退,大为惊慌。

闫不予咧嘴一笑,一边发力朝二人追去道:“二位仙子且留步,有道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今我欲进山寻一礼,欲献于舅舅大婚,礼未见,衣服缺有破损,且少不了母亲操劳,实为不孝。不如你二人随我一遭,服侍于妗子身下,今日也不枉此行。”

却说二人因何急退,却不知闫不予身似精钢,非小道能损之。其魂魄烈烈如火,非小道能灭之。

二人饶是速度极快,闫不予却也不慢,紧随其后。

冷如雪一边奔逃,一边回头道:“你这小鬼,端的满口胡言,你未曾修行,哪来的这般精钢之躯,灼灼之魂!”

闫不予道:“我本荒山人,亦食荒山物。虽不曾于学,肚中有书堂。天材地宝入我腹,奇花异兽亦可煮。虽未修习道与法,此身亦可浮世游。”

二人听罢,又陡然加快了速度。

寒如霜道:“妹妹,今日怕是寻错了对象,此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怕是大有来头,你我如何是好?”

冷如雪道:“姐姐,休说丧气话,且往母亲处跑矣,她老人家断然可制服此人。”

寒如霜犹豫再三,狠心道:“好,且再快些。”

闫不予见二人再次提速,却是变了方向。心道:“必是二人去请救兵,怕是深山老怪,不能及也。”便道:“今日天色已晚,怕是不能与二位共度良宵,实为憾事,你我就此别过,待时机成熟,小子必前来拜会。”

二人停了下来,寒如霜道:“公子且慢。”

闫不予转身回道:“可是欲跟随于我?”

二人轻碎一声,寒如霜道:“我姐妹二人虽活于山间,却不曾为难进山之人。也是今儿个妹妹玩心大起,说要戏你一戏,亦不曾要害你性命。为何处处相逼,教我二人如何自处?”

说罢两人双眼带粉,哭将了起来。

细细想来,二人觉得颇为委屈。自化为人形,吃的是花草果实,喝的是山间白露,虽侍奉于荒山老母下,却也未曾害人,故不得老母所喜。今日偷偷出跑,听见一啸声,闻声而来,却起了戏谑得心思。

道是造化弄人人不知,是非缘由皆此来。

混元无极初知晓,化为人形方修心。水土本是一家亲,但从心见欲脱离。

且说二人哭将,反道落得闫不予难堪。

定住身形,闫不予道:“莫使得这般拙劣,苦肉之计于我无用。”

二人闻其言,更是悲从心上来。

哭道:“我二人:‘自幼混沌无知晓,一点紫气灵智生。纯白无念天地养,天真烂漫来修道。辛得老母说造化,此刻方才成人道。起初无猜痴任凭,有心才知恶与善。而今脱逃不得回,又逢家妹惹祸事。前后皆为泥潭路,怎叫我二人不哭?”

这一番话,直听得闫不予诧然,随即道:“如此说来,你二人不曾为恶,却是人间精灵也,天生地养。”

且看二人渐渐哭罢,不似诓骗于他,遂信其属实,道:“今儿个天色确实已晚,恐家母担忧,不欲在此久留,你二人且自去,我将来不计较便是。”

说罢,转身便走。此时天已黄昏,林中更无颜色,如黑夜般,闫不予却是记得来时路,急匆匆的往家赶去。

越过木牌,目前一亮,抬头看看天色,月已隐现。

不多时已至北荒村口,家家户户早已升起炊烟,开灶煮饭。

闫不予降下速来,如常人般行走至家。如今闫家却不似十八年前那般破败,自闫不予成人后,用兽皮,或肉食,或药材置办了些许家当。

未入门,方闻得阵阵飘香,便知道今晚且有口福。

“爹,娘,孩儿回来了。”闫不予报了门,便欣欣然走向火房,打打下手,偷学厨艺。

闫不予曾向其母提过,欲学庖厨之术,被刘心茹打了三板子,说男子应立志于学,或安于一方,或做于朝堂,学些厨艺实为无奈之举,切不可蹉跎少时,凭得叫人看不起。

他也想说在前世一个名厨是如何的举世瞩目,奈何说不出口,暗暗记在心中,以全自身口腹之欲。

刘心茹起初还去赶他,次数繁多不见起效,便也由得他。

“娘亲,今儿个进山没甚好的,只在路上挖了点野菜,刨了些红薯好蒸煮了吃。”

“哲儿,平安归来即好。些许且放下,去厅堂用饭吧。”

“娘,你先去,这个我来候着,看这火候温和,香气泛泛,不多时便可出锅,我来便是。”

刘心茹拗不过让,只好朝厅堂走去。

方行至院中,见大门微开,门缝处似有人影晃动。遂心生疑惑,往日里捕兽归来,大门皆闭合。

行至门前,大开朝外望去,只见两女子偷偷摸摸躲在树后,正偷偷朝她望来。

刘心茹心中暗暗道:“怪不得这小子气跑了许些姑娘,和这两个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筹。”于是对着二人道:“敢问是哪家的女娃儿,再此窥伺于我家何故?”

二人本无心躲藏,怯生生行至门下,道:“伯母安好,我叫寒如霜,二妹冷如雪,随闫公子来此,若有打扰,即刻退去。”

刘心茹心中大呼:“果然如此。”道:“家中饭食正备好,若不嫌粗茶淡饭,可进来暖暖身子吧。”

二人躬身拜谢,随跟着刘心茹进入饭堂。

闫重坐于椅上,不知思索何事,却见妻子带着两个闺女进了房,说到:“娘子,你家何时来侄女了?”

二人又躬身道:“伯父安好。”

闫重回到:“唉,好,好。且坐且坐,饭食马上就好。”

刘心茹道:“非我家侄女,待会可待你那好儿子来,方晓得哩。”

二女不禁脸色一红,是非曲直在是清楚不过,心中不免忐忑。

“爹,娘,菜来喽,开饭啦。”闫不予兴冲冲的走进饭堂,当几个立在了门口。心中暗道:“怎地还是跟着来了?”

随放下饭菜,恭请了父母,道:“爹娘,我知你们疑惑,且听我说。”闫不予看了下低头的两个精灵,道:“这二位乃天生地养的精灵,今儿孩儿进山有幸的见。她二人戏称着要吃我,采我心头热血,却不知孩儿精钢之体,不侵之魂,故不得其手。而后又称为躲避荒山老母,无处可去,便偷偷跟了孩儿来。”

闫重听罢,即起身护住刘心茹,便道:“如此说来,此二女可为恶乎?”

刘心茹却是拨开闫重,道:“我虽为妇人,却能知善恶,此二人无恶也。兄长予我辟邪玉佩亦不曾有所动静。此玉佩遇邪而深红发烫,遇善而澄明温和。且看。”

刘心茹掏出一看,果然澄明光亮,柔和温婉。

随即对着闫不予道:“此二女随你而来,若无所求必不登门。你且细细问询,好结个善缘吧。”

闫不予点点头,问道:“二位仙子前来,可有何所求,今娘亲大人有命,我若可行,必全二位。”

二人相视一眼,随即起身拜服于闫不予身前道:“我姐妹二人欲拜公子为师,愿执弟子之礼侍奉,万望成全一二。”

闫不予却是早早的躲开,道:“二位仙子天生地养,何人可为师耶!我无甚本事,亦无大能耐,如何使得?”

“万望成全一二。”二女再拜。

“我今学未寸进,肚中无墨一点。指点不得你二人,若是误了你门前程道途,方为罪孽,不可,不可。”

“我知公子嫌弃我二人,现如今却也无家可归。山中皆为老母耳目,再无我二人立身之所。世间亦凶险万分,我二人愚昧,公子却是良善之人,愿公子教些混迹世道的本事,万望成全一二。”二女三拜。

闫不予还待推辞,闫重却说到:“儿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呦。”

二女听闻,却是大喜,纷纷朝闫不予拜了三拜,各自执了茶,奉于闫不予身前。

闫不予见状,只好喝了奉茶,道:“行了,行了,这下可遂了你二人心愿。且起身来。”说罢,又对父母道:“儿去取些果子让她们吃些。”

二女随起身立于一旁。

刘心茹点头,闫重自顾的吃了起来。

“你二人是吃我这果子,还是吃些人间伙食?”闫不予归来问道。

“师尊且用,我二人侍奉。”

“我闫家不讲这些虚礼。且快快坐下,一起用膳。”

二女欣喜,冷如雪道:“姐姐,姐姐,这个闻着凭的香。”

刘心茹心中泛起丝丝爱意,看着两个乖巧丫头,不觉得当了女儿,也算随了她的心愿。便夹起送于冷如雪碗内,道:“你二人算是入了我闫家门,今后衣食自我闫家包承,虽拜了哲儿为师,却也似我爱女,衣食住行且勿烦忧,待碰着俊哥儿,我也给你们操办。”

“谢伯母。”二女双眼含泪,起身一福道。

众人吃了饭食,刘心茹且安顿二姐妹住下,随后便歇息了。

此时深夜,北荒山之中可谓风声鹤唳,众兽皆匍匐于山前,瑟瑟发抖。

夜半风肆萧索,日升又一光景。阴阳且分明,水火相济济。水无火不生,火无水不灭。亦相生相克之理。

清晨天光,闫不予愣愣坐于窗前,泪水无声滑落于两颊。

深情不知何起,悲从心中来。

“昨夜又回梦如初,欲大哭一场,奈何,奈何。唇微张而不能言,欲出声而已嘶哑。朦朦胧胧,每欲见明方醒。”

闫不予心中之言,无从说与人听,虽借他人问于刘心茹,得来得却是“时到方知”。

他总觉得冥冥中有个人,不与他说话,也不予他看清,却每当陷入危难时出现,而后又消失于幽幽,虽是个梦,但却盘旋于脑海,不能忘却。

自顾自的拿起一支,点燃猛吸一口,云山雾海也。

窗外却是冒出两个小脑袋,今儿个各扎了一对发髻,寒如霜蓝绸,冷如雪白丝。姐姐沉稳,妹妹活泼。

冷如雪嘻嘻哈哈道:“师傅,师傅,你老大不小,却不知羞,自个儿躲起来哭哩。”说完扮个鬼脸,却见房内烟气弥漫,味道颇为刺鼻,问道:“师傅,你抽的何物,莫非是什么天材地宝,自个练法术?”随即又听闻刘心茹叫唤,便刺溜溜跑远了。

寒如霜毕竟痴长些岁月,道:“师尊早安,伯母今儿个给霜儿和雪儿梳了发髻,说道换个模样,便换个心境,且行好事,莫问前程。霜儿短见,师尊看似阖家团圆,却是形单影只。如今有了我姐妹二人,不知能解师尊忧愁?”

闫不予吐出一口,道:“不过大梦一场而已,些许悲愤亦不得其所,暂且不提。我亦无碍,不必放心上。且说你二人,今个装扮到着了几分人气,不似昨日般空灵。算是沾了红尘,染了业障,于道有好有危,且安心入世,遇事自有为师。”

掐灭了烟草,闫不予到:“待我洗漱一番,好一起用饭去,饭后你二人随我进山一趟,寻些烟草。”

“烟草?”寒如霜思索问道。

“我叫它烟草。怎得,没见过?其花生于顶,圆锥状且多花。花色淡红。味甘,有毒。我原知它夏季开花结果,且不耐寒,却不料此物凭得能耐,四季皆活。”

“师尊说得可是吐雾花?”

“吐雾花?”

“此花与师傅描述大致相同,叶干遇火而吐雾也。其雾气使人致幻。”

闫不予听罢,欣然点头,遂洗漱用饭,而后带二女进山。

刘心茹自是催促到:“你且快些,也好多些时辰启程。”

一路上,冷如雪自是兜兜的说个不停,绕是音如黄鹂鸣翠,闫不予也实难招架,便摆起了老师的架子,一路说教,现如今到好,只见冷如雪可怜兮兮,苦着一张小脸,闷头前行,寒如霜自是在一旁偷笑,心道:“可算有个能治她的人了。”

一路行来,三人装了满满两大筐烟草,闫不予看着背着竹篓的二人,到:“些许够用些时日了,我们且回,和我父母启程去罢。”

二人点头,遂起身往返。

却是没行的几步远,四面八方皆葱葱而动,山精柳鬼,花妖虫兽皆纷纷而至,把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闫不予见状,把二人护住,到:“且来个能搭话的。”

可众妖兽却自是不会理会,皆嘶吼之后,便扑将而来。

见如此,二女忙急急弄起法术,一个吹风降霜,一个遣水弄雪。霎那间:冷冷寒风皱起,草植叶叶落霜。细细水滴成雨,片片六角纷纷。

树随风而动,狂沙肆虐,落叶疯飞。周围寒气阵阵,直冻得一些惧寒妖兽个个抖抖擞擞,行动迟缓。

六角随风而行,却似朵朵飞刃,空中乱舞,痕迹难寻,须臾见众兽却都挂了彩,但却不退反进,性情大变。

三人紧紧贴靠,寒如霜见状,到:“师尊,如何是好?往日这些个都平和的紧,各自为食,互不相犯,而今却是非要我三人之性命也。”

闫不予瞬间明了,大是脱不了荒山老母的身影。随道:“待我弄些烟气,跑也。”

说完,点燃火折子,直往竹篓放去。

枯叶欲火,陡然浓烟阵阵。闫不予又道:“再来些风,你二人且闭了嗅觉。”

二人听闻,闭了嗅觉,止住了呼吸。寒如霜在此弄风,浓烟四散开来。

一众妖兽却是退之不急,猛然吸了个满,一个个皆泪戳戳,昏晕晕,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闫不予见状,扯下了寒如霜背着的竹篓,一手一个,抓着两人,朝山下飞奔而去。

不多时,闫不予带着二女来到山下,放下二人,道:“暂且安全,且回。”

冷如雪一嘟嘴道:“师傅你的胆子太小,些许妖兽鬼怪,不消多时,我和姐姐便可通通清理干净,跑的个什么精神?”

寒如雪也是满脸疑惑。

闫不予听闻,一手摸了摸冷如雪的小脑袋道:“此番非他们之罪,杀之白添仇恨。再一个,此处为你二人之生地,众妖兽如你二人之亲,却是不好下手。其皆蜂拥而至欲取你二人,非其之本意,实为荒山老母之命也。你二人须谨记,遇事不可追逐其表象,亦要明其之所以然。”

二人恍然,皆低头称是。

闫不予突然问道:“你二人于若得老母,如何?”

二人皱眉,寒如霜道:“恩恩怨怨,难以清算,且互不打扰,各自过活吧。”

冷如雪道:“姐姐,我二人虽为老母指点,却是也苦苦侍奉于她。鞭打之苦,欺凌之罪。要我说,须叫她也做个奴仆,尝我等滋味。哼!”

闫不予听闻,对于这荒山老母,有个大致印象,心道:“自路皆自行,自苦皆自受。善且不及修,且把恶来招。”对二人道:“好好修行,多行善事。”

随后便回到家中,刘心茹早已准备妥当,三人休息一会,便整顿起身,往帝都前去。

一行五人,车马两架。

驾车得自是闫重与闫不予。

刘心茹见车马开动,算是松了口气,道:“哲儿,且快些,半日还可到冯郡,再迟可是得在车架上休息了。”

闫不予到:“遵母亲大人令,马儿马儿且快快跑来,若慢了,颠了,惊了母亲大人,今夜不予草料乎!”

车内三人闻言,皆笑出声来。

闫重驾着一车货物,也学闫不予,到:“马儿马儿且快快跑来,若跟不上,丢了我妻,你之妻也丢也。今夜不予草料乎!亦无母马相伴也!”

刘心茹听闻,啐了一口,到:“休要乱讲,还有女娃娃呢。”

闫重自顾自得乐呵,一路行进,有冷如雪这丫头活跃,寒如霜侍奉,倒也其乐融融,其中乐趣自行体会。

天色欲沉沉,行人欲匆匆。

且说日落西山,余晖将尽,一路疾驰,众人除了闫重与闫不予,皆浑身酥软,只觉快要散架一般。

刘心茹看着车窗外昏暗,道:“可还及时?”

闫不予看着前方灯火点点,道:“且在忍耐一时,马上便要入城了。驾,入城后且停会,您和父亲休息一会,我带着霜儿,雪儿去寻个客栈,点些酒菜慰劳慰劳身子。”

刘心茹道:“好,莫要挑剔,且今晚可休息便好。”

“儿知道了。”

“你总是应承得我好,可还记得上次来此,欲是要给客栈评什么星级,看那掌柜的眼神,怕是再不想见你。”

“哈哈,那家做事不地道,条件简陋的紧,却要的几多钱,自是不养他这种奸商。此次儿寻些好的,莫要到了都城,舅舅说道我。”

“你啊,就能贫嘴,待我叫你父收拾你。”

“啊!饶命饶命,父亲出马,儿命将休矣!”

刘心茹见他这般,忍不住探出手来,照着头上就是一下,道:“再贫今夜不许吃饭。”

“唉,儿知道咯。哈哈。”

闫重道:“你小子可别逗你娘,看看这些年,为父都被你母亲说道的不知如何搭话了。尽是些你教与你娘的花花嘴。”

闫不予道:“父亲,莫坑儿子,明明是你学的勤快来哄母亲,我乃诚实之人,断断不会花花嘴。”

闫重气的吹胡子瞪眼道:“逆子,你且讨打!”

闫不予道:“马儿快跑。俗话说‘小仗受之,大杖跑之。’莫要被追上,挨了棒槌。”

闫重摇头叹道:“这小子,真贫。”

且行且近,远处望来犹如方台,近处来看,七丈高,长不知几里远,威风凛凛。夜色映衬,端显得宏伟。

城门上一座望山楼,细细数来,三层有余,楼顶为天台,站其之上,方圆之地尽收眼底。此刻也是点点飞檐挂星辰,层层龙脊淌银河。城门旁竖一大旗,夜中有光,上书两个大字,冯郡。

“冯郡到矣,天色且晚,入城也。”

“哇,这城好个高大,似大山一般。”冷如雪讶然道。

“雪儿你自是山中之灵,且不看这冯郡,等到了帝都,那个才叫大。”刘心茹温和道。

行至门前,往来无人,只余四个守门士兵把守,正欲关闭城门。

“哥哥,门暂且等我一等!”闫不予见状,急忙大声喊道。

四人闻声转头看来,只见两架车马,正朝此行来。遂走出一人道:“哪方地界人士?可有路引?”

闫不予停驻车马,跳下车来,道:“有劳四位哥哥,我等为北荒山地界,路引在此。”遂掏出一纸文凭,递于一人。

那人接过,细细看了起来。闫不予也细细看起这四人,一个浓眉大眼,一个身似枯柴,一个矮小肚大,一个苍苍白发。却是年少的年少,年中的年中,年老的年老,参差不齐,颇为笑话。

那矮小之人翻看了半天,旁人道:“矮胖子,你大字不识一个,看甚路引。还不快予老叟,让他看个真假。”

又一旁人道:“麻秆你且莫开玩笑,老叟虽能识得字,却是年老眼花,看不的清哩。还是予我樵夫来看个明白。”

闫不予见四人互相攻伐,遂明其中之味,便道:“哥哥们深知山中多奇物,好巧不巧,小子却是有那福气,寻了些许。”

四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那矮胖子遂即递过路引道:“无异常,可入城。倒是有何奇物,可让我等一看?”

闫不予在身上摸摸索索,遂双手握住矮胖子的手道:“哥哥,这便是奇物,可换天下之物矣。”

矮胖子入手感知,为小块银子,遂脸上开花,道:“俊哥儿说的有理,此奇物着实能换天下之物,待我等四兄弟观赏一晚,你等离开奉还可好?”

闫不予摆手道:“哥哥莫说昏话,此物有德者可得,如今予了便是哥哥之物,岂有收回之理。”

矮胖子笑道:“甚是甚是。且入城去,晚些可进不得。”

闫不予会心一笑道:“谢哥哥们,只是小子远道而来,不清楚这地界规矩,劳烦哥哥指点指点。”

矮胖子听闻,眼珠一转道:“麻秆,俊哥儿初来乍到的,你且关照关照,莫恶了贵客,断了我等生计。”

麻秆道:“矮胖子,别膈应人,我麻秆你还不放心。”说完,便着手牵马,对闫不予道:“俊哥儿且随我来,这城中四大街八小巷,家家户户,茶楼酒肆,我麻秆熟。”

闫不予上了车,道:“哥哥且寻个好住处,小子自是不会吝啬。”

麻秆一听,更为欣喜。道:“且安心,这便去,今个要是睡不好,明儿可于城门口叫我,绝不还手。”

“哥哥言重了。且行且行。”

麻秆在前边走,闫重却心中疼痛不已。白花花的银子哟,就这么给人喽。但也未曾出声,且给他留个脸面,私下细细说教。

有道是:“出门花钱好办事。”此言不虚。此方虽有此道,却不似前世般,花钱也办不成事,大多坑蒙拐骗。神州不同,道是:“受人钱财,予人消灾。”

既收了银子,便是要出人出力的。这世道若是背弃了规矩,是无法存活的。闫不予颇为喜欢这规矩,省心。

一行众人直至行于城中,两三个拐角,行至一户门前。

麻秆道:“俊哥儿,这便是冯郡中上等住所了。位于城中,两及东西二门,极为省力。饭食亦是美味。”

说完还收了下嘴角的口水,闫不予见到如此,便道:“哥哥有心了,天色不早,哥哥且进去拿几道小菜,小子奉了。”

麻秆听闻一愣,道:“不可不可,已得小哥之福,岂可贪得无厌。”

随在门口大喊道:“小机灵,小机灵,快快出来予我牵马。”

“听得了,听得了。二爷且等,来也。”

从客栈内跑出一小斯,闫不予一看,道也不负其名,端的机灵模样。

小机灵从麻秆手中接过缰绳,看向麻秆,麻秆对着闫不道:“就这小子这两日可凭小哥使唤,别看他小,却是机灵的很。”

闫不予点头,道:“小机灵,快些安排两间上房,马儿草料要好,饭食须的荤素有匀,可做的?”

小机灵一听,道:“哥哥且安心,客栈三层最为清净,且暖和。马儿还须的细草料放好,小子虽不在后厨,却也混的开,且把厨子叫来与哥哥吩咐。”

“好。”

此刻,闫重见此却是忍不住道:“儿啊,你倒是手大呦。”

刘心茹三人下车道:“且按哲儿安排吧。还是快些吃饭的好。”

小机灵道:“小子这便去安排,贵人们且入内稍作歇息。”

说完,便又换来一个小斯,停驾车马,整顿货物照看,遂跑去后厨。

闫不予等人进入客栈内,寻了个桌坐下,大堂明亮,却只有他五人。

“怎得只有我五人也?”冷如雪问道。

一行五人入客栈纷纷落座,却不见丝毫人气,着实个冷清清,夜静静。

不多时,小机灵带着一人,头发蓬松,衣裳油腻,惺忪睡眼,模样倒是中年,微微有些发福,手中提溜着一把勺子,呆呆愣愣,自顾自跟在小鬼后边,不言不语。

闫不予见状,道:“那小厮,这个便是大厨喽?”神情带些调侃,嘴角微翘,笑意盈盈的看着小机灵。

小机灵却道:“哥哥勿恼,你且问询一番。”

闫不予见此,也起了心思,便朝着中年男子道:“老伯可见的傲气的很,我等之口舌,却也刁钻的紧,若不合胃口,今晚可休息不得了。”

那中年男子双眼一眯,抬手打个哈欠,颇为不耐烦道:“吃甚吃甚,你快快道来,做予你便是,一个个都年少气大,老汉我惹不起哩。”

闫重见道:“我见之你也与我算同龄人,我且托大道声贤弟。小儿初出江湖些许事故难以周全,望海量一二。”说完,便拱手一礼,刘心茹亦是起身一福,两女与闫不予也赶忙行了一礼。

闫重又转头对闫不予道:“儿啊,出门虽有财通神,你此一介凡夫,切不可仗着有些微末拳脚耍横,我知你无此意,为我知你,可他人不知,无端惹了祸事,恶了他人。”

闫不予低头道:“儿受教。”

而后对着中年男子道:“小子久居深山,失了礼数,望老伯莫上心头,原谅则个。”遂又行一礼。

小机灵这下急忙道:“哥哥切莫如此,这阴老汉便是这副模样,当不得行此礼。”

闫不予微微摇头,又看向阴老汉。

阴老汉见此,也收起了懒散模样,抬手还一礼道:“老汉姓阴,名叫天阙。此间客栈为兄长阴天河所盘,今个可为有缘,这小子也颇有些勇,今夜便展露一番手脚,请诸位品鉴。”

闫重闻言,大喜道:“甚好甚好。小鬼头且上些好酒,今夜可得欢饮。”

小机灵此刻却有些发呆发愣,转头看向阴老汉,神色间有些躲闪。

阴天阙见此,道:“兄长走前告知我,你小子且有些本事,可让你在此独自打磨,有难事帮衬一二便可。你且莫上心,好好经营便是,我自不为难你。”

小机灵心头松了口气,道:“小子往日多有失礼,望二爷莫计较。”

阴天阙摆摆手,遂往后厨去。小机灵也急忙入库,欲取大爷珍藏的美酒。

此时,麻秆站于门口,未曾进去店中,道:“各位老爷,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用饭去睡。夜间或有些许骚动,切不可观望。”

说完,便转身走了。众人一脸疑惑,闫重道:“哲儿,此地不善呐。”

闫不予道:“此处我等刚来,想必也入了些许眼睛,恐有变故。”

刘心茹道:“人生地不熟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寒如霜及冷如雪亦是暗暗起了警惕。

这时,小机灵拎着两坛酒走来,四下摆好大碗,正要开封,闫重道:“且不急,待菜齐全再说。”

小机灵自无不允,放下了酒坛,且往后厨去了。

闫不予看着这两坛酒,黑漆漆坛身,红彤彤封头,道是平常,也不平常。

“父亲你且看这酒,可有一般?”

闫重听闻,细细看了半天,却道:“你这小鬼,我虽喝,却不贪。平日里有一口便尝一口,哪来的什么好坏。”

闫不予忙道:“儿非此意,只是此店之酒与我等平日所见略有不同。且不说这封口比往常小的许多,这一坛看与往常一般无二,方才小机灵放下时,坛落于桌面,声大而沉,儿想,此一坛,足足四五斤有余。”

闫重不信,随手提起一坛,脸色一变,道:“果然如此。”

正惊讶间,阴天阙带着小机灵拖着满满一盘子菜肴走了过来。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香味飘来,皆面露笑容。

闫重望着这满桌子的菜肴,食欲大动。却还是说到:“天阙兄弟,还是且来小酌两杯,解解乏吧。”

阴天阙也不矫情,闫不予自是与两个丫头坐在一处,给阴天阙让了位置。

座毕,闫不予刚要开封为众人斟酒,阴天阙却是大手一摆,道:“今儿个已吃了你家饭食,若是被伺候岂不是道我阴天阙无礼。在一个,你小子可知这是何酒?”

听闻阴天阙之语,闫不予自是停了下来。

道:“小子不知,只知这酒比平常颇为深沉,其余不知。”

闫不予只好耐心等待这阴天阙的解释,但是为之奈何,你且看那阴天阙。

轻抚坛身,双目迷离。

虽是人间好时节,天各一方独相思。

半晌,阴天阙回过神来,连忙致歉,道:“此酒乃是我与兄长天河酿造,若是如平常一般,一旦开封,算是废了。”

冷如雪却是道:“不开封怎么个喝法?”

阴天阙哈哈一笑,道:“此酒看似浑然一体,却是内有乾坤。你等且看。”

只见他一手抓住坛身,一手紧捂红封,在半空中打起了太极。

道:“此酒分两部,一部藏于身,一部藏于封。若贸然开启,味去一半,极难入口。须用之以力,振开红封,使其流于坛内,方可开封。”

不多时,只听得“啵”的一声,阴天阙停手,一手拔开红封,刹那间香飘四溢,不禁令人心神一振,心旷神怡。

闫重等人平日也饮酒,但如寒如霜,冷如雪两人,却是从未见过,只闻酒香,便飘飘已醉,两坨嫣红跃然脸上,双目渐渐失了清明。

阴天阙一一满上,道:“相逢即是有缘,我阴天阙敬各位一杯。”

众人同举杯,一同饮下。

闫不予只觉酒刚入口,犹如困龙出渊,其烈性肆虐无比,直冲肚中。随又雨过天晴,柔和的很。只美的两眼直冒星星,难以割舍。

道:“伯父,今日喝了这等美酒,莫不是让我等戒酒呼?”

众人皆纷纷道以言语,阴天阙却是道:“非也,非也。此酒算不得上等,若说这神州大地,可堪好酒的也不少,例如帝都的问仙道,八荒的焚神,灵宝的清冽,天魔的心见等,皆是上等的美酒。”

闫重道:“如此说来,天阙兄可谓见多识广也。似我等山野小民,终日以打猎为生,却没有兄台这般人生。”

阴天阙一摆手,道:“我这等生活算的什么,纵使再精彩,也不如重哥儿这般佳人在旁,儿女在侧,我可着实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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