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青青子衿 > 第九十六章 关于支教的一二三事

?子云一群人从龙城家得意归来,只觉得这样逍遥的日子,若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那该多好,但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们很快就在全校一波又一波的‘评估、支教、支教、再评估’的钱塘江大潮下,被冲刷的找不到北了。

  

  “不是吧?这领导的鉴赏水平也太儿戏了吧?他走的是意识流节奏吗,还是要把我可忍受的底线再往下给降个十万八千里啊?”这会,站在子云一旁正大呼不解的可是贺天然贺姑娘了,这个名震二十班的国之重器,有着非凡重的身材,也有着豪爽直率的性格。这会,她看着自己的小黑板上写的那几个俊逸非常的粉笔字,再看看子云那小黑板上写的,其实真没什么两样啊?因为都是她亲笔所写,连风格骨架,脉络走势都没变一点,只是字的内容不一样而已,怎么这学校里的领导一晃而过,然后就说子云那个写的贼好,而自个精心加工的这个,就那么不受待见了呢?十万个为什么,能给解释解释吗?贺天然很想拽住几个领导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结果实在预料之外,小弟真不知道是被错爱了,还是这几个领导的鉴赏水平的确有待提高!”子云这会自个也傻了,看着他和贺天然的两块小黑板上写的字,也觉得实在不可理解。盖得是这次校领导们要检查他们班和十九班诸位同学近日苦练粉笔字的水平如何,所以就聚他们到主区体育馆来当场验明正身了。子云自知自个那粉笔字写出来素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效,所以自然不敢当众献丑了,但又不能不写。正好,贺天然就在身边,她的字写得不错,而且刷刷的就写完了自己的了,对于子云殷殷切切的要请她代笔的恳求,她自然是豪爽的答应了,然后便是按子云的要求写下了‘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大字。而让子云和贺天然都没想到的就是,几个领导打马路过,一眼就看中了子云这小黑板上的这六个大字,觉得写的很不错,就点名让子云和其他写的也很好的人出列,然后一起接受众人的注目礼了。子云那会只觉得这掌声,这诸位的眼神,可绝对都让自己如坐针毡,简直受之有愧啊。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能发生,而且还落到了自己头上,子云那会真是觉得邪乎!而再瞅瞅贺天然在一边愤愤不平的样子,子云只好抱以愧谦的一笑了,自己只想蒙混过关,没想到,就算想默默地低调一次都不成。

  

  子云想默默过关的除了这粉笔字外,另外还有毛笔字。虽然练了一个学期,子云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把关二哥的那青龙偃月刀拿来舞上一把,这笔墨宣纸的他真的招架不了,写出来的字,东倒西歪、长胳膊拉腿的像是再练醉拳,连自个都觉得实在愧对造字的先祖仓颉他老人家了。自然,子云这次只好请求同桌兼死党龙城帅哥代笔了,而这次,子云三令五申,让龙城一定在他有失水准和保证能过的小范围内自由发挥,可别再像贺天然那次了,直接牺牲了她自己,把自个推上了前台,自个也承受不住啊!

  

  那些日子就是这样,又是粉笔字,又是毛笔字,还有微格教学,还有试讲,子云只觉得那段时间,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在围绕着这即将到来的支教和评估在轰烈烈的进行着,而这样的日子开始变得简单而干脆。子云想着,如果把这样的日子比喻成甘蔗,这甘蔗完全就属于那种,砸吧砸吧没多少糖分,扔了又可惜的那种。或许,比喻成鸡肋更恰当些!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一个暑假再次呼啸而去的时候,新的学期,在本该再次收获的金秋季节,子云早早地就来到了学校,因为按学校安排,十九、二十班会各有一半人下去支教,而子云就在其中,他们下去的这些人将被派往师院在全市的各个支教点,他们身负重责,据说,只为播种一个个春风化雨的希望。

  

  子云不会忘记离开学校前的那些日子,那会大一的新生还没来报道,留守的贾不假、三戒、石头、莫语也早早从家来了,为的是给他们几个下放的人送送行。另外,他们几个不免嘚瑟的纷纷表示,由于龙城帅哥、子云邪神、少羽贤弟、苏三场这四大恶人因公流放,所以无缘染指新来的小师妹们,他们无不表示弹冠相庆,但他们也放下话了,本着兄弟间的情谊至高无上的态度,他们会拍下几张比较好看小师妹的照片给他们发过去的,权当作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再生了。自然子云和龙城、少羽、苏三场也是纷纷表达不能与新来的大一小师妹的相见的遗憾了,但又纷纷鼓励贾不假等人一定做好抓拍工作,确保照片质量,严格打击中饱私囊,造假贩假,以次充好的行为。最后,一群人在欢快的气氛下达成了这一关于民生福利的协议。

  

  短暂的相聚,似乎总在酝酿着一个长长的别离。在学校的时候,觉得东区校园无非那样,无可留恋,可是真该走的时候,子云还是觉得有些不舍,可不舍,终究要走,因为人生从来没有永远的心想事成和永远的圆满。

  

  这次支教,不同的人将去不同的地方,出发的时间也不一样,子云去的是原平,他是男生中第一个要离开的人。所以临走的那天早上,一大群兄弟早早地就起来给他送行了,大包小包的都不舍得让子云碰一下,让子云觉得他们那简直爱民如子、体贴入微啊。而说实话,子云那会真觉得,那是迄今为止给他送行的人最多的一次,少羽、龙城他们个个不舍的都有点像送他上刑场的感觉,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拳打脚踢,而‘保重’两个字则反反复复地烙在了他们的嘴上,子云的心头。

  

  师院东区本来就没多少男生,从主区来的车载着主区来的人,进了东区后便发现满眼都是女生送女生的身影,偶尔几个男生夹杂其间,显得很是孤单,像是大森林里长着几棵矮矮的小草,稀疏的很,所以车里的人个个都看得喳喳称奇,而等他们见到送子云上车的那些男生后,这才长长的舒口气,想着,原来东区还是有几个男生的啊,要不然,这边的男女生态也太失衡了吧。当然,这些事是子云到了支教点后,听同去三个女生说才知道的。那会,她们这些女生还一个劲的问子云,是不是在中文系有种生在《红龙梦》大观园的感觉,什么林妹妹、宝钗妹子、探春妹都子随处可见啊?是不是中文系的女生出来后都是一身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气质啊?当时子云听了她们那话,第一想法就是,还大观园?想想天下雪、王叶、雷柔、谢小婉、花香这些天罗组织的姑娘们,那简直比水泊梁山的好汉们还爷们呢!当然,子云不会这么说的,出门在外,就要为中文系光荣代言,这个道理他是懂得。

  

  那会车上的人其实不多,但拖家带口的行李却足够震撼,车门那堵得都容不下子云瘦瘦的身体通过,最后没辙,子云还是从窗口爬了进去的,然后,他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第一次。而他那大大小小的包裹也是享受了和他同等的待遇,从窗户里塞了进来。

  

  随后,便是挥手告别,因为时间无法定格。子云看过许多人送行的场景,这一次他身临其境,才觉得别离总有几分难过,却是无法避过,因为他明白,人终究要走过一段陌生的路,看一段陌生的风景,然后活出一段新的感悟。

  

  大巴车开始缓缓地开动,出了校园,出了市区,在颠簸中一路向北。子云那会在摇摇晃晃的车里,突然感觉他们像极了那些被贩卖的非洲黑奴,命运完全由别人*控,前途不能自己把握,而他比他们幸福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将要被卖往哪里。子云去的地方是原平市崞阳镇白村小学,暑假前就已经知道了,很坦白的承认,子云第一次见到“崞”这个字,他也不认识,查了查字典后才知道念guo,崞阳镇原是个县,后来活退化了,就变成了镇。子云在网上查过这个地方,但是相关的信息很少。

  

  汽车在路上九转十八弯,在两侧高出的丘陵间小心地驶过,外面还是初秋的季节,只是已有了草木枯黄的离索。子云靠着车窗,就那么看着窗外,远远的地方是群山的绵延,山看起来都很高大,却没有多少树木的点缀,远远地看,黑黑的,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站了多少年,还要继续站多少年。

  

  差不多一个小时,汽车到了崞阳镇联校,大伙和行李便一起被卸了下来,子云他们才刚刚要喘口气呢,早已垂涎三尺等候多时的各校校长们,便纷纷开始瓜分起自己中意的人来,然后各位买主们便带着得意的笑,把选好的人各找了辆车连同行李又塞了进去,小车们便发抖似的摇摇欲坠而去。

  

  子云去的地方是白村小学,来接他们的校长姓聂,一脸的络腮胡子,加上头发乌篷似的,配之黑眉大眼,长相离子云对好人的定义实在相差太远,所以子云对他的第一看法很不理想。和子云一块同去那小学的还有三个主区来的女生,两个数学系的,一个音乐系的,大家都是同龄人,又是同命相连,所以很快就熟识了。而他们几个到了那学校,相处日久,关系倒也融洽,经常聊聊天什么的,也不至于太孤苦伶仃。而这事后来子云回去给兄弟们一说,一群邪恶的家伙们个个露出了意味深长又羡慕非常的眼神,似乎觉得子云邪神这艳福实在不浅,这可让子云恨不得立马让他们背上三千遍‘马列毛邓’了,一群人的思想太邪恶了,他和她们只是校友罢了,当然,子云还真肩负着护花使者的使命,因为那学校在整个村的边角,据校长说,不大安全,但子云可没向他们透漏这一点,要不然,这群家伙,肯定闹翻天。

  

  关于支教,子云想过支教的地方一定会比较艰苦,所以尤其担心吃饭的问题,他这只擅长吃的娃,最擅长煮面了,而再问问那三个女生的水平,和他简直不分上下,似乎也只擅长煮面,这可让子云妄想着背靠她们三棵大树蹭蹭饭吃的愿望立刻无情的破灭了。不过,幸好的是,支教的这学校专门请了个大娘给他们做饭,所以就用不着他们自个儿献丑了,这可让子云长舒了一口气。而此后的日子,子云他们在那吃的最多的就是小南瓜、土豆、粉条、白菜、豆腐、豆芽的随机混合选择做的菜,肉只吃过一次,还是包饺子,三月不知肉味,子云在哪算是实实在在的领教过了。而每天早晨吃花卷、咸菜,喝小米粥,中午面条,下午面条,偶尔米饭,支教五个月日日如此,子云那会挺佩服自个的忍耐力的。当然,大娘做的那饭也的确不错,尤其是哪盖浇饭,子云觉得真的很好吃,至少他在家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至于住宿,子云作为全校老师中除了校长之外的男性,被校长赋予了重任,独守学校四排教学小平房里的最前的一排,在二三年级之间的一个小宿舍,二十多平方的地方,斑驳的土墙,水泥的地板,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灯泡,一个脸盆,还有一个大大的炉子。看着这些家当,子云一下子就想起了人家一句广告词叫“简约而不简单”,而他这绝对的是“简约又简单”,勤俭节约的老传统又回来了。只是到后来校长让子云带三四年级英语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个录音机,没事的时候,子云就靠着它打磨时间了。电视,学校倒有两个,用来远程教学那个的是校长的私人物品,另一个小黑白电视在其它两个女宿舍来回倒,一般只有星期六、日子云才会过去和她们看上看一会。

  

  打实得讲,这里的条件比市里是艰苦了些,但是比苏三场、少羽他们那边还需自己做饭的地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尤其是这里的整个学校给人的感觉很不错,因为白村小学原本是个中学,只是后来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少了,便沦落为小学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很有个样子的。子云他们去的时候,这学校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五个年级加一个学前班,一个不差,可总共也就有七八十个人,老师除了子云他们新来的四个支教学生,还有其他六个,四个正式的,两个临时的。安排课的时候,校长本想让子云带三年级语文呢,毕竟子云中文出身,对专业,但子云打心眼里不喜欢教语文,太繁琐,所以自曝家丑,硬说自己普通话不好,拼音也没学好,更怕教坏了小学生,所以还是教英语的比较好,因为他自觉自个英语不赖。就那样,子云光荣的上任了,除了带三四年级的英语,还带着五个年级的体育,其实这体育就是个形式,让一群孩子乐呵乐呵,别碰着伤到了就好,这是校长专门給子云的交代,子云自然铭记在心。所以,子云第一次给一二年级的小娃娃们上的体育课,就是让他们比赛抓蚂蚱。整个白村小学的校园很大,野草更是杂生,正是蚂蚱的活动的好场所,但那堂课后,蚂蚱家族遭遇空前浩劫,二十多个小娃娃在草丛里乱跑,蚂蚱集体乱蹦,子云在哪装模作样的给他们数了数,抓了不下三四百只,大的小的,老草扁、登了山,多的海了,好几个塑料袋都装的满满的,到最后送给二年级的一个老师拿回家去喂鸡了。子云对这次活动深表满意,那也是他有史以来发动的唯一次大规模清剿运动,战况空前,战果辉煌。而到了后来,为了上体育课不再单纯的热热身、跑跑圈,子云便回到学校,便把班里不用的那个足球带到了这小学,然后和三四五年级的娃子们踢起了足球,那群孩子很喜欢和子云玩,似乎他们觉得子云至少蛮和蔼的,至少不凶他们。

  

  子云才不是不想凶他们呢,只是因为他不是那种以暴力御统天下的人。他教三四年级英语,三年级十四人,四年级十四人,他支教期间就是一直和他们做着斗智斗勇的斗争。有的时候,子云不得不承认有的学生的确很聪明,有的学生也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任你怎样,人家就是岿然不动,不服都不行。你说什么人家都点头,但是人家就是不去做。子云实在没辙,所以也经常打电话请教也正在支教前线奋战的龙香和天下雪,结果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很干脆的一个字,‘打!’子云那会看着她们发来的高招,可是无奈的笑了,想必这两位想春风化雨的姑娘也遇到一样棘手的问题了吧。

  

  教学的问题怎么着也能见招拆招,步步解决,但是很快冷下来的天可是让子云实在无法相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子云躺在床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那风从墙缝里挤进来,想和他亲热一下,那哪成,所以生炉子就成了他必须学会的技能。子云在家的时候也是生过炉子的,不过家里的小炉子和现在他宿舍里的这个大家伙实在没法相提并论,子云只好找了个星期天要小试了一把牛刀,但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半先死,呛得要命,后来才发现是烟筒不通。子云又只好把它们拆了下来,拉到外面敲打了一番,结果两只小手乌黑乌黑的,像是泼了墨似得。

  

  或许是子云的大动干戈,在冥冥之中感召了校长,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专门跑来给子云讲解如何生炉子,怎么别让炉子晚上灭了,如何保证炉子晚上正常通风不会出现煤气中毒什么的,子云都赶紧的点头称是,毕竟他是一个人住,要真要一命呜呼了,老婆没娶娃也没有呢,真是亏大了。而到了后来,带队的张老师更是要求子云他们每个人起床的第一件事就给她发短信,怕的是他们这群没经过多少生活实践考验的学生们倒在了煤气中毒之下,也株连了她的前程。

  

  支教的那五个月过的实在算不得快,每天似乎都重复着相同的过程,子云有时候也想着,如果以后的老师生活就是那样,也真够吓人的,算不得累,可重复的真要人命。而他也好多次的问自己,自己真的喜欢当老师吗?将来要做老师吗?如果不是为了一份工作,为了养活自己,那除了老师外,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呢?每次他问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摇了摇头,尽管龙香、天下雪、柳河烟、柳依依都说他适合当老师,因为他有耐心,也懂得东西多,可以给那些孩子更广阔的天空,但是他自己每次却都觉得,他的内心虽不反感当老师,但是如果有机会不做老师的话,那就最好不要做了。‘做老师,或许就要过那种,一眼被人看穿的人生吧!我似乎真的适合,但似乎从心里从不愿承认。’子云每次都那样,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该努力,但想成为什么,却从来没有一个清晰地概念。他很多时候都很羡慕龙香,因为他知道龙香喜欢画画,那是她最大的爱好,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小小的画家,哪怕是业余的也好。他也很羡慕天下雪、柳依依她们,因为她们都想着毕业后能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就好,目标简单,目的单纯,所以努力起来方向会更直接,但他不行。

  

  五个月的时间,子云和龙城、少羽、苏三场、天下雪、龙香、柳依依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很多次约好了一起回去聚一下,每次都会有特别的情况发生,总会缺席了一些人,那会,大伙总是一番唏嘘,觉得相聚不易。

  

  而每次回去,其实真的不易,就子云那,从白村到离回城的公路步行就得四十多分钟,这还是子云他们刚到白村的第一天就用自个的脚实测的,算是他们为以后回校踩踩路吧,免得以后在那混不下去了,想回去也找不到北。而对于他们的擅自行动,校长是明显的不悦,他心里想的肯定是,小样,才来,就准备踩路准备走人啊?不过女生没搭理他,子云就更不用说了。

  

  而要说支教的五个多月的时间,对于子云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子云想,或许,就是站在讲台上,收获了一份,或许一辈子都再也重复的经历吧,那种经历,是为人师表的典范给予自己的感动,也是为人师表的孤守需要对抗一份重复的难耐。

  

  子云对于支教,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所以他在支教总结的时候,就写下了这么一段话: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段只有五个月的时光,在这五个月里,我有我的陌生和青涩,我也有我的激情和坚守。我想在这里留下我的足迹,可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我原来什么都不需要留下,因为这里的风很凌厉,所有的痕迹,似乎它都想一一掩埋。这里曾经的雪下得很大,大的我只在门外站了一会,便白雪覆头、两鬓如霜,可我并不觉得冷,因为心很热。那群小家伙,还是会在我午休的时候,敲我的窗户。还会从家里来的时候,带来大大的苹果给我。他们说,我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我不生气。其实,我没告诉他们,我其实也有自己的脾气,只是看着那么小的他们,在天微亮的时候,就来早读,在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才下了晚自习回去,我就觉得,他们和我小的时候一样,很不易。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只是他们每天都按时的到来。他们也有他们的好奇和困惑,他们也会问我从哪里来,将来要到那里去?我那会告诉他们,我的家乡哪里有蔚蓝的海,那海和天空一样蓝,和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一要大。他们是那么的惊奇,他们总有许多的问题,想问个明白。我没法一一给他们解答,但是我知道这群孩子比我和他们一般大小的时候,要懂得更多。那会小时的我,一样的在村的小学读书,但那会永远不知道读的是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要问?蔫蔫的来,蔫蔫的去,就那样过了好多年,却没有留下多少的记忆,只记得就那么走过。

  

  看着这群孩子,我有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些,但似乎又总是充满着活力,因为对于永远不肯闲下来的他们,你总得保持比他们更强大的热情才行,要不然,崩溃的很快就是你了。

  

  和他们接触的久了,我才慢慢发现,聪明的学生总是很聪明,不聪明的学生,也总是表里如一。我开始不再相信,‘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的这句神话了,因为总有几个学生一次又一次的印证了它的悖论,就在我眼前。或许,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但我真的尽力了。

  

  在支教结束,临走的时候,三年级的学生还在上课,四年级的学生守在我的窗外,看着我收拾东西,那个高高的瘦瘦的英语课代表声音怯怯的问我,‘老师,你走了,还会来看我们吗?’

  

  我想,我当时笑的一定很不自在,因为自己从没想过要一直留在这里,也真的没有想过要再回来。有些地方,只去一次就好,再去,就是物是人非,我一直那么认为。我没有回答她,因为不想空口许下承诺,尽管那看起来会让这场别离更圆满。我只是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小,小的以后说不准哪天就遇到了。那会她很高兴,然后记下了我的手机号,她说,她会打给我的,而且一定。我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收拾了东西,上车,挥手告别。又一次的不舍,又一次的必须离开,上次是学校,这次是这里,只是时间换了风景。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承诺到底该如何践行才算不失信,但我知道,不许诺,就不会失信吧。

  

  ………………………………………………………………………

  

  回到学校后的子云,还没来得及重新适应学校里的生活,便是很快坐上回家的火车了,又是一年寒假春节,又是漫天的白雪纷飞。

  

  子云记得这一年,雪下了好多次,下得也很大很大。那些雪,似乎要掩埋了他走过的所有足迹,也似乎想湮灭了他所有的关于曾经的记忆。

  

  天地间一片雪白,像是这个世界只有这一种色彩,子云就那么再一次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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