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远的拳头裹着风声砸过来时,陆衍甚至没躲。
那记重拳狠狠捣在他的颧骨上,发出沉闷的“砰”一声。
陆衍被打得头猛地后仰,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医院墙壁上,昂贵的西装蹭上一片灰白。
他舔了舔迅速肿起的嘴角,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眸子微微一沉。
“再说一遍?”
陆衍低哑地笑出声,靠着墙直起身,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掠夺欲。
“我说,我看上姜雾了,我要追她,她早晚会给我生个孩子,怎么了?”
“陆——衍——!”
傅思远彻底疯了。最后一丝理智被这赤裸裸的羞辱和觊觎烧成了灰烬。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咆哮着再次扑了上去,拳头、手肘、膝盖……所有能用的部位都成了武器,完全忘记了身份体面,只剩下最原始的、捍卫领地般的疯狂撕打。
陆衍也不再退让,凶狠地还击。
两人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滚作一团,昂贵的衣料被粗暴地撕裂,沉闷的击打声、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咒骂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弥漫开来。
水晶吊灯的光照着他们扭曲的面孔,曾经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此刻如同街头斗殴的流氓。
保安尖锐的哨声响起,刺破了混乱。
穿着制服的医院保安和闻讯赶来的警察很快将两人强行分开。
傅思远眼眶青肿,嘴角破裂,昂贵的衬衫领口被扯烂,胸膛剧烈起伏。
陆衍也没好到哪里去,颧骨高高肿起,额角一道细细的血痕蜿蜒而下,他还在喘着粗气,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傅思远身上。
“傅思远,你要不是有傅家身份,你能娶到姜雾?”
这话,无疑再一次让傅思远破防了。
她们兄弟几个,都很清楚,姜雾会再一次选择他的原因。
“陆衍。”男人的骨头都有一种要被捏碎的冲动。
救护车和警车的红蓝灯光在深夜的医院门口交替闪烁,引来零星围观的目光。
傅思远和陆衍被分别塞进不同的警车后座,隔着一层冰冷黯淡的防爆玻璃,两人充满戾气的眼神依旧在空中无声地碰撞、厮杀。
冰冷的审讯室灯光惨白得毫无生气。
傅思远烦躁地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指关节因为刚才的打斗还在隐隐作痛。
冗长的笔录做到一半,傅思远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不是电话,是一条来自熟悉的短信。
是他的助理。
【二少,黎小姐那边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没接,打到我这里来了,警方那边说,24小时内如果没请到律师的话,他们就直接移交检察院起诉!】
黎雪?
傅思远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个名字像一枚小小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刺破了此刻混乱的愤怒。
他脑子里闪过黎雪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迟疑了片刻。
“傅二少?”
傅思远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警官,
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和陆衍互殴,双方都有责任。我接受处罚,罚款还是别的,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需要我签什么文件?”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急于摆脱此地的焦躁,完全没了方才的暴怒。
警官有些意外于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但还是点点头。
“对方也是这个意思。互殴,情节不算特别严重,你们双方也都表示和解……等下签个和解书,交完罚款,就可以先离开了。”
“好,尽快。”傅思远眼神锐利地催促。
隔壁房间,陆衍也正对面前的警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脸颊的伤让他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扭曲。
“……对,和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配合。”
这种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
陆衍和傅思远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
签完和解书,交完罚款,走出警局冰冷的玻璃大门时,已是凌晨。
深秋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湿意迎面扑来,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傅思远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那是自己助理的车。
司机无声地拉开车门,傅思远没有任何犹豫,弯腰坐了进去。
几乎在宾利开走的同时,一辆深灰色的跑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警局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陆衍那张挂了彩的脸。
他眼神阴郁地望着宾利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开车。”他低声吩咐司机,目光沉沉投向车窗外的沉沉夜色,却没有说要去哪里。
“我听说,顾家老爷子要让捅了顾家少爷的女人,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这不是顾家惯常的手段吗?”陆衍靠在后座,正在涂抹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可……我听说,是黎雪小姐捅的顾少——!”
“你说谁?”陆衍顿了顿动作,“黎雪?”
“是……”司机将今天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陆衍,“我们邀请代理律师过去吗?”
陆衍凝眉。
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她的事,不要再告诉我了。”
“是。”
与此同时,城东分局。
一间光线昏暗的留置室里,黎雪依旧穿着那件衣服。
她蜷缩在冰冷的铁质长椅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高处那一方小小的、装着铁栏的气窗,外面墨蓝色的天幕正一丝丝褪去深沉,透出微弱的灰白。
十点了。
律师……怎么还没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她的心脏。
“我要给傅思远打电话。”这种等人的感觉,着实心焦。
“抱歉黎小姐,傅总没接电话,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助理,刚才他的助理打来了电话,说会帮你请律师!但顾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们说了,不接受和解。”
顾泽这个时候还在抢救室没出来。
顾老爷子说了,要让她一命赔一命。
距离早上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灰色条纹西装、提着昂贵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分局接待处,神色严肃而疏离。
“你好,我来见黎雪女士。我是傅思远先生委托的辩护律师,姓王。”
他递上烫金的名片。
接待警员还没说话,另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气质干练冷峻的年轻男人也几乎同时到达。
“我是陆衍先生委派的律师,姓陈,代表黎雪女士。”陈律师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没有多余的温度。
两位律师隔着冰冷的登记台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只有职业性的审视,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图。
显然,他们都清楚对方代表了谁,也清楚自己为何在此刻出现——完成雇主的指令,仅此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缓缓落下的细沙,每一粒都敲在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审讯室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咔哒”声,被打开。
黎雪被带了出来。
她脚步虚浮,嘴唇苍白干裂,憔悴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当她的目光扫过等候区,看到那两位西装革履、气质却迥异的陌生律师时,仅存的一丝微弱光亮瞬间熄灭了。
巨大的失落和冰冷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
他们来了。
却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人。
傅思远没有来。
“黎雪女士?”王律师公式化地走上前一步,打开公文包,“我是您的代理律师,受傅思远先生委托。现在需要向您详细了解案情经过,以便……”
“我是陈律师,陆衍先生委托。”陈律师的声音打断了他,同样冷淡,“时间紧迫,我们需要立刻开始。”
黎雪的目光空洞地从他们脸上掠过,最后死死定格在分局入口处那扇紧闭的、厚重的玻璃门。
门外,只有城市凌晨空旷寂寥的街道和惨淡的路灯光。
恍惚间,冰冷的铁椅仿佛再次出现,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判。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坐了回去,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
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好,”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后的平静绝望,在拘留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长夜未尽。
警局的灯光苍白刺眼,照亮她眼中那片荒芜的死寂。
很快,律师收拾好了公文包。
“黎小姐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傅思远他……”
“傅总说他忙着哄好太太,现在没时间管你的事。”
“……”
“他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黎雪的脸上一脸悲怆和不甘心。
傅思远这是……彻底要跟他掰了?
她捏紧了拳头,他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
哪有这么简单。
“你告诉他,当初,是他要追我的,不是我粘着他要死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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