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蓝草在秋风中摇曳生姿。距离光明农场试验田被毁已经过去一个月，在李晓芸父亲的帮助下，这片位于大鹏半岛的十亩坡地重新种上了马蓝草，四周还架起了带刺的铁丝网。
"姐！防潮仓库建好了！"苏朝阳的声音从坡下传来。年轻人晒得黝黑，白衬衫挽到手肘，正指挥工人搬运最后一批建材。在他身旁，李晓芸戴着草帽记录数据，两人配合默契得像合作多年的搭档。
苏晚秋直起腰，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大鹏湾。这片土地是陈明辉帮忙物色的，不仅日照充足，还靠近即将开通的盐田港，未来出口运输十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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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利证书被郑重其事地挂在样品室正中央。金色边框在射灯下熠熠生辉，引得女工们轮流上前合影。
"咱们也有"高科技"了！"小林踮脚摸着证书，像是抚摸某种圣物。
王淑珍站在人群外围，这个曾经的技术员比谁都明白这张纸的分量，它意味着鸿霓的工艺再也不会被人轻易窃取或仿冒。
"王姐，来拍照！"苏晚秋招手。
王淑珍慌忙摆手："我、我就不用了..."
"怎么不用？"苏晚秋将她拉到证书前，"色素稳定剂配方你也帮忙改良过，这个功臣也有你的一份！"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王淑珍的泪水终于落下。在益民纺织厂未能继续的梦想，今天在鸿霓得到了加倍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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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的生日宴会在香港半岛酒店举行。苏晚秋作为特邀嘉宾，带着最新设计的"鎏金"系列样衣赴约。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香槟与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宴会厅里衣香鬓影，女士们的珠宝在枝形吊灯下闪烁如星。杨雪穿着鸿霓定制的那件盘金绣旗袍，正被一群名媛围着追问设计师信息。
"这位就是苏小姐！"杨雪热情地挽住苏晚秋，"我的御用设计师！"
名媛们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递名片。苏晚秋从容应对，却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志强！他西装笔挺地站在角落，手里端着香槟，目光阴鸷地盯着这边。
"别理他。"杨雪压低声音，"表哥最近麻烦大了，挪用公款的事捂不住了，正到处找钱填窟窿呢。"
宴会进行到一半，侍者突然送来一张字条。苏晚秋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天台一叙，事关鸿霓存亡。——林"
半岛酒店的天台俯瞰维多利亚港。夜风猎猎，吹乱了苏晚秋的鬓发。林志强背对着她，手里的雪茄明明灭灭。
"苏小姐好手段。"他转身，目光冰冷，"连专利局都能买通。"
"林总说笑了。"苏晚秋不动声色，"鸿霓的工艺经得起任何检验。"
林志强突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他弹了弹烟灰，"郑裕成快不行了，肝癌晚期。他一死，鸿霓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苏晚秋心头一震。郑裕成最近确实消瘦得厉害，但她只当是老人家肠胃不好。
"我可以放过鸿霓。"林志强逼近一步，"条件很简单，把马蓝草专利转让给我，并且以后不准再接有关马蓝草的单子，价格好商量。"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苏晚秋眼中碎成无数光点。原来林志强不仅要填补挪用公款的窟窿，还想趁郑裕成病重吞下鸿霓的核心技术！
"林总，"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鸿霓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郑先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但不是靠山。"
林志强冷笑："嘴硬。你以为靠那几个女工就能撑下去？"他掏出支票本，"三十万，买断专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苏晚秋望向脚下璀璨的香江灯火，那里有无数像鸿霓一样的企业正在崛起。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有人乘风破浪，也有人被拍死在沙滩上，但绝不会是坚守初心的人。
"林总，"她转身走向电梯，"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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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秋随郑雅婷来到了香港。郑裕成的病房摆满了鲜花，老人躺在雪白的床单上，瘦得几乎脱形，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苏小姐，"他虚弱地招手，"来，看看这个。"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相册。苏晚秋翻开，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郑裕成站在上海外滩，身旁是穿旗袍的秀丽女子——正是李桂芝珍藏的那张毕业照里的宋老师！
"宋雪梅，"老人枯瘦的手指轻抚照片，"六五年她跳了黄浦江，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目光移向苏晚秋，"直到看见你母亲盘扣的手法，那是雪梅独创的针法。"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秋突然理解了很多事，为什么郑裕成对鸿霓格外关照，为什么他支持设立"李桂芝传统服饰研究室"。
"这封信，"郑裕成从枕下摸出个信封，"等我走了再打开。"
信封很轻，但苏晚秋知道里面的内容一定重若千钧。
"还有件事。"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雅婷那孩子，她不知道，其实她是雪梅的女儿。"
苏晚秋瞪大眼睛。那个在照片里的小女孩，竟然真的是郑雅婷？
"雪梅跳江前把孩子托付给教会，我找到后对外称是侄女，"郑裕成的声音越来越弱，"先别告诉她，就让她...以为自己是养女..."
一个月后，郑裕成在香港玛丽医院安详离世。
"晚秋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郑雅婷将包裹放在茶几上，手指轻轻抚过纸面，"整理Uncle的遗物时，我发现了这个。"
苏晚秋放下茶杯，看着郑雅婷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包裹里是一本泛黄的素描本，封面已经褪色，但烫金的"华东纺织工学院"字样依然清晰。
苏晚秋翻开第一页，纸上是一幅旗袍设计图，领口处盘旋的凤凰纹样与她母亲秘典中记载的如出一辙。
郑雅婷没有注意到苏晚秋的异样，自顾自地翻到后面几页："你看这些花纹，既有传统苏绣的细腻，又融入了西式剪裁的流畅线条。Uncle生前常提起他的好友宋雪梅阿姨，说她是华东纺织工学院最有才华的设计师。"
照片里的宋老师，郑裕成临终的嘱托，还有这本突然出现的设计稿，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她抬头看着郑雅婷专注的侧脸，那双与照片中宋雪梅如出一辙的杏眼，心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
"雅婷，"苏晚秋声音有些发紧，脑海中闪过秘典上的记载，心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郑雅婷找到生母的遗物，是不是意味着她要离开鸿霓，去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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