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事情就像一口悬在檀城豪门圈头顶的大钟，铁链断了，钟落下来，轰隆一声，没有伤到他们，但钟声却震得他们久久回不过神。
林鸿盛和林成涛的事甚至都还没有调查完，林家已经全部进去了。
这才短短几天，一个大家族陨落的如此之快。
钱夫人无比庆幸自己从前的决定，在圈子里的姐妹们没人愿意带郁夫人一起玩的时候，她带了。
她还帮了郁夫人的忙，帮她联系心理医生、给她推荐私人订制品牌……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时候，她的举动显得格外珍贵。
重要的是，现在也就她能跟郁夫人玩到一起。
钱夫人在家里琢磨许久，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人，“给我找衣服，画个淡妆，把收藏室那支野山参装起，我要去郁家。”
因为走得近，所以她知道商语清过段时间要离开檀城的计划。
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还记不记得她，而她呢，得维系好这份关系。
那支野山参难得，属于救命药级别，2014年在拍卖行拍的，参龄将近三百年，当时拍下来是四百五十万，到现在只会更高。
何况现在资源枯竭，百年以上的老参极为罕见，大多在私人收藏家手里，药企的也早早被有关系的人预定，有钱也买不着了。
钱夫人送这个是有原因的。
她听说郁燃在医院里，身体很差，这支野山参刚好可以给他用来补身体，有郁扶霜在，怎么用他都知道。
孩子身体养好了，日后郁家人看到他活蹦乱跳，就能想起这支野山参功不可没，再顺带地，想起她们钱家。
钱夫人心情大好，造型师收拾完，她叫了两个保镖抬着那支装在小冰柜里的野山参，迫不及待地去郁家。
郁家门外停着一辆运钞车，周围站了几个持枪的押运员。
她下了车，因为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迟疑着没立刻过去。
恰好在这时候瞧见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扬声喊，“笙笙。”
女孩停下，她忙招手唤她过来。
“笙笙，你妈妈在家里吗？”
长笙说在。
钱夫人之前来找过商语清几次，还喊她一起出门逛街，有些时候小长笙也跟着，她们认识。
她亲切地拉起女孩的手，轻语，“阿姨是来找你妈妈的，你带阿姨进去行不行？”
说完，她转头，叮嘱保镖在这里等着。
商语清在二楼衣帽间，里头人很多，在一样一样整理比对她的珠宝和证书，亮闪闪的首饰铺了一桌子。
她听见外头有人在叫她，走了出去。
钱夫人喊她清清，两人站在走廊上，“你要把东西都放进私人银行？”
她跟私人银行打交道也挺多，扫一眼穿着就知道是哪家的。
“对，我先生平日里也不会到这里来，放银行保险一点。”
钱夫人哦了一声，提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小燃恢复得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一支野山参，你拿去给他补补身体，看看要怎么使用。”
商语清很惊讶，“这怎么行。”
她家也有，前几天让人从京城送过来的，还有一些其他珍贵的药材，不然郁燃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哪里扛得住折腾。
钱夫人一直让，“你就拿着，这种东西哪有嫌多的，不然你把它切成片真空装着，带去北欧那边。”
见商语清依旧拒绝，她嗐了一声，拉住她的胳膊，凑近小声说。
“你家小姑娘不是有心衰吗，这个对心衰很有用，你就听我的，把它切成片带身边备着，这个年份长，你就算想买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
商语清有些犹豫，她再添一句，“你放心拿去用好了，以后若是遇到了多收一点，有了再给我一支也行。”
她热情得很，当下就打电话让保镖把小冰柜搬进来。
东西在她家都保存得好好的，冰柜里的温度也调得很准确，只要插上电就行。
两人往楼下走，钱夫人试探地提了一句。
“商婷曼昨天晚上死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商语清一脸震惊地看向她。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明明是当事方，消息却还比她还要落后。
钱夫人有点小小的得意，“你肯定想不到她是怎么死的，我给你讲啊，她那个公公下手太狠了……”
远处，小蛇听到她俩的谈话，转头跟长笙吐槽起来。
“钱夫人也太八卦了，她每次一来就是来讲八卦的，她从哪听到那么多？”
好长时间后，钱夫人绘声绘色地讲完了。
商语清听得很解气，她说恶有恶报。
“可不是嘛。”知道两人恩怨的钱夫人自然是向着这边的。
她抬眸扫了眼屋里走来走去的人，视线无意间扫到长笙。
“看到你家小姑娘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当笑话听听。”
除了豪门圈的八卦之外，她还热爱上网冲浪。
这时神神秘秘地，“我今天早晨刷到一个视频，说有个司机大晚上拉到一只女鬼，他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放网上了，传得沸沸扬扬。”
商语清笑了笑，“世界上哪有鬼。”
钱夫人说，“是啊，我也不信，不过那个视频我收藏了，因为那只所谓的女鬼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我给你找找。”
长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垂眸看着她找。
“哎呀，视频怎么被下架了。”
找不到视频，钱夫人就凭自己的记忆给商语清描述。
“反正看不清楚脸，只有一双红眼睛悬在黑暗里，看着可渗人了，也难怪司机吓成那样。”
停顿片刻，她突然说，“对了，那个女鬼的声音倒是和小蛇挺像。”
突然被提到的小蛇尾巴不动了。
商女士和钱夫人都转头看着它，“小蛇，你再说句话，让我听一听是不是。”
小蛇僵硬地思考两秒，然后张开口，粗声粗气，“像吗，一点也不像呀。”
钱夫人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不像。”
这事商语清没往心里去，她是唯物主义，不相信鬼神之说，也就不怎么好奇。
钱夫人还想找那个视频，有些话她不好说，反正她个人觉得，视频里那双把司机吓成傻子的眼睛跟郁家的小姑娘还挺像的。
神奇的是，她打出关键词按下回车，软件直接显示查无此视频。
女鬼、红眼、出租车遇鬼……这类关键词貌似都被屏蔽了一样，出于豪门的敏感性，她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想到长笙就在身后站着，她转头，不知怎地，突然想看一眼她的红眼睛。
眼睛她如愿看到了，红得纯粹，红得要滴血。
红得她不知怎么手脚冰凉，好像冻住。
她看傻了，呆呆地仿佛被吸进那双眼睛里。
直到长笙抬起手，纤瘦的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隔断两人的视线交流。
钱夫人才突然回过神，她打了个激灵，感觉身上凉悠悠的。
她站起来，被吓到了一样，哆哆嗦嗦地，“那个……清清，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她拎起包，不敢往后看，匆匆忙忙地往门口走。
商语清欸了一声，没叫住她，连忙跟出去送她离开。
不解的声音越来越远，“姐，怎么突然就走了？”
钱夫人逃一样坐上车，商语清在外面喊她，她没听见。
车子发动了，她才突然想起来，把手伸出去胡乱地朝她挥手说再见。
“走了清清，你快回去吧。”
看不见商语清的身影后，她升起车窗，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自己胸口。
吓死人了，她冲司机说，“去医院，我要看看眼睛。”
她肯定是最近冲浪太多把眼睛玩坏了，要不然怎么会从人家的眼里看到一朵玫瑰花。
若要问她为什么不移开视线，是因为她最初看到的是花骨朵，她想看看那花最后能开成什么样。
郁家。
沙发空下来后，小蛇盘成细细一团，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钱夫人也是心大，她能跟商女士玩到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如果说长笙身上连接着另一个世界，那她的眼睛就是打开那个世界大门的钥匙。
盯的时间长了哪里是什么好事。
它滑到手机旁边，用尾巴尖在上面戳了戳，给郁先生发消息，心里涌出一点愧疚。
那个什么行车记录仪肯定是郁先生给她们删的，太不应该了，它昨天晚上还说他没用的，要跟他道个歉。
它消息发过去没多长时间，郁离川回了。
他说：“不是我。”
两秒后，他又说，“是燕溪山。”
他是猜的，不过他猜对了。
燕溪山家里也有个爱上网冲浪的孩子。
刚吃完早饭，那孩子就激动地从楼上跑下来，刷到了一个短视频，非要分享。
他把手机塞到燕溪山眼前，“您快看呀父亲，这个女鬼的眼睛好像姑姑。”
燕溪山本是敷衍他淡淡地扫一眼，谁知移不开了。
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他立刻认了出来。
“很像吧父亲，不过姑姑的眼睛比这个鬼好看多了！”
一口一个女鬼，燕溪山刚想说他，瞧见手机弹幕上齐刷刷的“女鬼”“卧槽”之词，他蹙起眉，眼底染上戾气。
“一群蠢货。”他冷冷地骂。
燕衔云吃了一惊，“父亲，您怎么能骂网友呢？”
燕溪山掀起眼皮看他，眸光阴郁，“还有你。”
“啊？”
他仔细回想，今天也没有犯蠢，父亲骂他做什么。
大概是他脸上的委屈太明显，燕溪山看了出来。
他薄唇轻掀，语气矜冷暗沉，“对长辈出言不逊，成何体统。”
燕衔云愣住，很快，他反应了过来，震惊地问，“这真是姑姑？”
“这行车记录仪只拍到姑姑的眼睛，没把她的脸拍出来，我还以为……”
他欲哭无泪。
燕溪山收回视线，把手机丢他怀里，唤来邹夜。
他心情不好，面色苍白但精致，语气阴鸷地，“这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全部删掉，不准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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