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檀城步入早冬，气温在二十度左右，今天晴得很好，温度比平时更高一些。
燕衔云坐在院子里，阳光铺在他的身上，把他的瞳照成琥珀色。
他时不时转动眼睛，看着保镖来回把他的所有东西搬走，心里忽然有些茫然，便开口喊住一个人：“肖哥。”
被叫到的人停下，朝他走过来。
“我父亲要去哪？”
肖瑜站到他面前，挡住太阳，影子刚好能把燕衔云笼罩进去。
他说：“旅游，老板觉得檀城冷了，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
冷吗？燕衔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绕开身前挡着的人，抬头往天上看。阳光再次照到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睛，收回目光，把身子坐端正。
问：“那他要去哪里呢，夏威夷、巴厘岛、还是马尔代夫？”
“大概是东南亚那一带。”
那还挺好的，燕衔云心想。
东南亚的气候比檀城要暖和，而且那边风景漂亮，有阳光和沙滩，父亲去那里避寒，心情大概也会变得好一点。
明年春天他就会回来了，但他不知怎么觉得闷闷不乐，于是便确认了一遍：“父亲明年几月回来？”
肖瑜沉默片刻，含糊地答：“暖和了回，具体时间不确定。”
“哦。”
燕衔云今年十六，他二月十二的生日，过完年就满十七了。
明年六月份他要高考，从二月到六月这期间都要一直待在学校里，不能再跑了，所以现在他要被送回京城。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平衣服的褶皱，抬眸问：“我现在能去找姑姑告别吗？”
肖瑜往旁边让了一步，侧着身：“当然可以。”
燕衔云走了出去。
他去郁家门口转了一圈，人都没在家，阿姨说家里人去医院了。
他愣了愣，又像来时那样走回去。
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车在门口停着，见他回来，司机从驾驶位探出头：“少爷，您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没有的话我们就送您去机场了。”
燕衔云去自己空荡荡的房间里看了看，没有。
他又走到书房外，敲门进去。
“父亲，肖哥说东西收拾完了，要送我去机场。”
“嗯。”
坐在里面的人应了声。
燕衔云今天的心情很低落，好像坠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往下拖着。
他突然很想说要留下，跟着他一起去旅游。
犹豫了一会儿：“父亲，要不然您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没有很想要回家过年。”
燕溪山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没让你回家过年。我给你找好了老师，回去上课。”
“……哦。”燕衔云想问，老师不能也带过去吗。
话还没说出来，又听到：“他会把你每日的作业发给我。”
他立刻把刚才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好神奇，他现在竟然觉得心情一点也不低落了。
他也没再提一起跟着去国外的事，站门口一脸严肃地保证：“我会努力的父亲。”
“去吧。”
燕衔云感动地走了。
他被嫌弃习惯了，难得听到父亲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虽然只是两个字。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回到了京城。
燕衔云原本以为，看到他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很高兴。
想到这里，他提起几分精神。
到家后，没让管家出声，自己推开门走进去，语气很欢快：“妈，我回来了！”
如他所料，家里只有他的母亲许女士。
但是看到他，许女士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小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样子不像是欢迎，燕衔云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爸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让你拦住你父亲吗？”
“什么消息？”燕衔云从今天早晨起来后就没摸过手机了。
他心里莫名有些慌，就在这时，一起跟着从檀城过来的肖瑜把他的手机递过来。
他立马瞪大眼睛看去，语塞：“肖哥，你……”
“抱歉，小云少爷。”
燕衔云这会儿顾不得和他说什么，他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手忙脚乱地打开。
开机后，屏幕上弹出许多条消息，他甚至都没有把那些消息全部看完，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你父亲要去莫里森州，家里人都劝不动，本来我们不想让你这么早知道这些事情的，可是现在只有你在他身边，能拦住他。”
那里实在太混乱。
黑帮、人口贩卖、军火交易，到处充斥着混乱与犯罪。
燕溪山要去的地方是血港，州府所在地，也是国际走私集散地，同时，它的地下有着世界最大的兵工厂之一。
那里的地盘被七大会社割据，外界习惯称之为黑帮。
帮派之间恩怨不断，街上随时会发生街头战争，政府管不了，于是便为他们设置了一个叫‘清账夜’的日子，在每月最后一个星期五。
燕家在国外的生意就扎根在这里。
自打几年前燕溪山出事后，燕家对后代们的保护就加强了许多。
和燕衔云这一辈的孩子里没一个人知道这些事，他是第一个，还是家里人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他说的。
就是没想到，他的手机提前被藏起来了，而他心大，自己也没找过。
许女士已经开始给家族里的长辈打电话说这件事了。
燕衔云站在原地愣了很长时间，他觉得脑袋发懵，头重脚轻好似要晕过去。
站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攥紧手机，拔腿就往外跑。
司机还在门口没走，他拉开车门冲进去，急切地说：“快送我去机场，我要回檀城。”
他想起来了，在保镖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邹叔也在让人收拾东西。
去机场的路上，燕衔云不停地打着电话。
前两通都是无人接听自己挂断的，第三次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小蛇稚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怎么了呀小云。”
燕衔云仿佛看到了救星，他连忙道：“小蛇大王，你现在带着姑姑一起去我家，拖住我父亲，他想去一个特别危险的地方。”
小蛇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焦急，它什么也没问，直接应了下来。
“我和笙笙现在在医院呢，我让郁先生送我们回去。”
挂断电话，小蛇抬起脑袋看向坐在旁边吃糯米团子的小姑娘。
“笙笙，我们去找郁先生吧。”
大概五分钟前，它看到郁先生的身影从门口一晃而过。
它发现，比起滴滴打车，还是郁先生更好用一点。
因为他不会开那什么行车记录仪，也不会把笙笙的红眼睛视频挂到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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