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亮前的约定
她没有浇水，也没有修剪。
她知道，有些东西，靠得太近会压折枝叶。
而真正活得久的植物，是那种根扎得深、不需要太多照料，也能慢慢长起来的种类。
就像他们。
不需要任何人施舍、不需要被谁搀扶，只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成温暖的样子。
屋子安静下来。
窗外的风再度起了，落在窗棂上发出一阵阵轻响，像是远处谁低声唱着一首很久以前的旧歌。
陆明修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资料册。
翻到中途，他忽然停下，眼神在某一页上定住许久。
沈竹走过来，靠在他身边，看了一眼那一页，是他早年的一篇未署名文献复印稿，夹在资料堆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谁给你的？”
她问。
“林泽刚送来的！”
“这篇……好像不是公开版本！”
“是刘雪薇留存的！”
沈竹轻轻皱了眉。
“她还留着？”
“嗯！”
“她做什么用？”
“我不知道！”
他说着，将那页纸轻轻翻过去。
“可能是—她不愿意真的彻底放手！”
沈竹没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
“你不会留着吧？”
“不会！”
他顿了顿。
“我今晚就处理掉！”
“不是因为厌恶！”
“而是我终于知道，有些东西，真的不该再留下来了！”
沈竹轻轻点头。
“我陪你！”她说。
他嗯了一声。
然后低头，将那页纸抽出来，一点点撕碎，扔进了茶几边的小垃圾桶里。
没有留恋，也没有犹豫。
就像当初他说的那句：
“我不会再回头！”
这一次，他终于做到了。
第二天的阳光出奇的温和。
冬季的清晨通常是沉重的，空气冷得像一把磨得钝了却依旧锋利的刀，割在人身上，不疼，却不舒服。
可今天不同，窗外的风只是轻轻绕过阳台的栏杆，阳光被淡雾染得发白，在地板上铺出一片温暖的斑驳。
陆明修醒得比往常晚一些。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窗帘被沈竹留了一条缝，光线从那缝隙中悄悄探进来，落在他L露的肩头，冷意未退，但他却没有再感到那种清晨时常袭来的空落。
他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通知，关于昨日发布会的评论、转发、观点分析铺天盖地，像潮水似的淹进来，界面几乎停不下来。
他没有急着点开，只是滑到最上方，看到沈竹留给他的一条信息：
【早饭热好了，我出门谈一下后续声明的安排，中午回来。
记得把阳台那盆蓝桉挪到阳光多一点的地方，它喜欢光！】
他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阳光刚好照到他脚边那只轻轻晃动的水杯，昨夜没喝完的水还剩了一点，杯壁上挂着些雾气。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水已经凉透，可他忽然觉得，有点甜。
沈竹走之后，他几乎没有动过。
他不是懒，也不是倦，而是一种久违的放松。
太久了，他已经习惯在醒来的第一刻就思考该防什么、该做什么、该回应什么，早就忘了什么是“醒着”，却不需要立刻奔赴战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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