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旧情索命
她喝了两口，放下碗，胃里空荡得发麻。
这个屋子里，什么都还在—碗还是那只碗，灶还是那张灶，连调料罐的位置都没变过，可她突然发现，这些都再也不是“家”了。
它只是她栖身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指节发白，骨节轻凸，不再是当年那双精致的、养得光洁的手。
她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衣，一个人签报告、写申请、跑项目、走基层。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从过去的刘总变回“刘女士”，从掌控世界的人变成一名普通项目组长。
她原本以为会不甘。
可现在她已经连“恨”都不剩了。
她不恨沈竹，不恨那些曾在她落魄时退避三舍的合作人，也不恨那一封封“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贵方背景”的婉拒信。
她只是累了。
彻底地累了。
她走进洗手间，冷水扑上脸时，她睁开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清淡，眼下微青，嘴唇干裂，却透着一种疲倦之后的静。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张扬漂亮、气场强势的刘雪薇。
她也不是陆明修的前妻，不是某某集团总监，不是资本眼里的那张牌。
她只是刘雪薇，一个靠一纸申请书和三十封数据回访撑起一个小项目的普通人。
她低头关水，毛巾拧得滴水时，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是社区医院的联系人发来的：
【刘老师，B区第二批用药反馈到了，今天下午您能来一趟吗？】
她回了一个“好”，放下手机。
那一瞬，她突然很想问一句：
—你们知不知道，我也曾经有过一段，不用这么拼命的生活？
—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每天都在为我想方设法的人。
可她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没人能替她还回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是前几天收到的复审材料。
她一页一页翻着，翻到最后，落款那一行，是她用签字笔认真写下的三个字：
刘雪薇。
没有头衔，没有职务，也没有曾经光鲜的抬头。
只有她。
这一次，她不是谁的妻子，不是家族的挡箭牌，也不是资本选中的那张牌。
她终于，是她自己。
阳光终于完全透过云层，洒在她面前那一摞纸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
她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气，把那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酸，慢慢压进心底。
那边，山镇的早晨才刚刚开始。
沈竹洗了衣服晾在后院，手上带着洗衣粉的清香，一边擦手一边走回屋。
陆明修坐在阳台，看着刚栽下去的杏树，地上还有昨夜的雨痕。
“它昨晚被风吹得歪了一点！”他轻声说：“我早上又扶了扶！”
沈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一眼。
“它会长得很慢！”
“我知道！”
“你不怕它不开花？”
“它开不开放花，我都想陪它长！”
他转头看她，眼神深沉。
“就像你陪我！”
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的手靠在他膝上，指尖绕着他衣角一圈圈划着。
风从山后吹来，带着点花的香气，像是这片土地终于肯温柔地把他们抱住了。
他靠过去，把额头轻轻抵在她肩头，低声说：
“沈竹，我现在好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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