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唇齿之间
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是项目办公室发来的内部通知。
内容很短。
【因近期舆情对外产生不良影响，中心决定暂停刘雪薇女士参与项目管理的职务。
后续处理安排请待人事部进一步通知！】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看见了某种缓慢崩裂的声音，在这句话的缝隙里一寸一寸碎开。
她没有立刻关掉屏幕，只是轻轻把手机放回桌上，然后转身坐下。
屋里还是一片黑，只有窗外的灯光透过纱帘落进来，铺在地板上，斑驳模糊。
她坐在那儿，像是终于失去了所有重量的人，连脊背都不再挺直。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身后那些曾经的光环，会在某一天反噬回来。
只是她以为她已经改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低了。
她每天走路都轻声细语，每一个方案都写得小心翼翼，和每一个人说话前都先预留三分余地，她从不张扬，不多话，不逾矩，她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洗干净自己。
可原来，只要有人愿意去挖，她过去所有的污点，都还在。
甚至被夸大，被扭曲，被加上她从未说出口的心思，变成另一种尖锐锋利的刀，扎进她现在仅剩的一点体面里。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想咳嗽，却咳不出来。
她不知该怨谁。
她怨不了风言风语，那是她过去亲手铺下的地雷；她怨不了那些背后议论的声音，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的旁观者。
她只能怨自己。
怨自己那几年太嚣张，怨自己站在高位时从未回头看过一步，怨自己用脚踩过那些现在她想捧起的事。
怨自己，太晚才醒。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许久未联系的一个老同事发来的微信。
【你还好吗？刚才那事……我本来想帮你说句话的，可是你知道的，我现在……】
消息没写完，对方又撤回了。
她看着那一条提示“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眼皮跳了一下，然后笑了。
笑得极轻，像是终于再也不想强撑的一个人，在所有门都关上之后，终于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哭也不哭，叫也不叫，只是笑。
她给那个同事回了一句话。
【谢谢！】
她没问什么，也没解释什么。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服务中心。
进门的时候，几个同事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有人压低声音说：“她今天怎么还来？”
她听见了。
但她没停。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桌上资料归档，交接文件、账户清单、项目信息一项项整理好，拷进一个移动硬盘，然后写了一封简短的离岗说明。
她把那封邮件发出后，站在窗口边，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却觉得一点都不暖。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手里只拿了一个袋子，装着她的笔记本和那本用来记录随访笔记的A5本，封面上还有一次外出时雨淋留下的水渍。
她走得很慢，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留她。
她没有回头。
她知道，没人会再喊她“刘老师”，没人会再说她“做事靠谱”“稳重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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