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燃尽温柔
沈竹建议他参加一次外派的学术会议，作为重回学术圈的起点。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再等几天。”
他说。
“还有些东西……我想收个尾。”
她明白他的意思。
刘雪薇那边的新闻已经开始渐渐被新的热点替代，人们的关注转移了，她不再是舆论焦点，但她没离开，也没退缩。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留下。
那天夜里，沈竹独自回到住处，打开邮箱时看到了一封意外的邮件—是她小时候在山中疗养院的一位护士发来的，说是整理旧档案时翻到一段监控录像，是她和陆明修小时候在药圃玩耍的画面。
“你们两个小时候真的很安静，也很亲。”
邮件这样写着。
她点开视频，模糊的画质中，小小的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他递给她一朵蒲公英，说。
“你以后走了，会不会就不记得我了？”
她笑着摇头。
“我不会的。”
视频戛然而止。
沈竹合上电脑，眼眶泛红。
她没想到，他们的童话竟真的被记录下来过。
那不是她一个人的记忆，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现在终于愿意慢慢翻回那一页。
深夜，风很冷。
城市的灯火像是落满疲惫的星辰，一盏一盏晃在玻璃窗外，陆明修坐在床边，额角的碎发垂下来，整个人被夜色吞进了轮廓线之外。
沈竹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时，他正盯着一张照片发呆。
那是他和小航最后一次外出的合照。
那天阳光很暖，公园的木桥在水面上铺展开，小航抱着他的大腿，非要他陪自己去捞鱼。
他弯腰亲了亲孩子的头顶，还说。
“等你长大，我带你去海里抓真的鲨鱼。”
孩子笑得牙都看不见了，风在旁边吹着，像是很远的承诺，很浅的未来。
沈竹将牛奶放到他手边，没有说话，只坐在他旁边。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是她习惯用的沐浴露味道，那种很干净的味道，像是从山里吹来的风。
“今天……刘雪薇又去义诊了。”
她低声说。
“嗯。”
他没抬头。
“她……现在做得比很多医生都认真。”
他终于把那张照片放回抽屉，扣上。
“有些事认真做了也不代表能抵命。”
沈竹低头，把手指交握在一起，停顿片刻后才轻声说。
“可她没有离开。”
“所以呢？”他轻轻反问。
“是希望我感动吗？”
“不是，”沈竹转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尽了所有能尽的力，现在……你也该好好活了。”
他说不出话来。
那些夜里哭到失声的记忆，那些为儿子输液却无能为力的痛，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底。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不曾结婚，如果他没被卷进刘家那场温柔而精致的陷阱，他是不是可以做一个纯粹的研究员，甚至只是个乡镇小医生，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步。
可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家庭，一场过去所有的信仰与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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