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声告白
现在坐在这里的他，是空的，是冷的，是已经不再需要未来的人。
沈竹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说过，我要你带我逃出去！”
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说你想要山那边的风！”
“可你却是我一直想抓住的那阵风！”
他没动，却能听到她心跳的节奏，很轻很细，却一下一下打在他骨头里。
他想起他们小时候在山里的那片桃林，春天的时候满树桃花，沈竹跳得像个飞鸟，站在石头上冲他喊。
“阿修，你快点看我飞啊！”
他站在下面抬头看她，眼睛发亮。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只知道她一靠近，心里就像被什么吹了一下。
他忽然轻声说。
“小航走后，我从没做过一个完整的梦！”
沈竹靠在他身边，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知道。
但你还可以为别的孩子、为别的人，做点事。
不是替他，而是因为你依然还活着！”
他点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窗外雨落得很轻，像是山中的夜，那年他们在山顶小屋躲雨，他生了一场病，沈竹守了他三天三夜，那时候她才八岁，眼神却比很多大人还要沉静。
她那时候也说过一样的话。
“你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他现在终于懂了这句话的全部含义。
—
而此刻的刘雪薇，站在公益医院的角落里，刚刚结束了一整晚的抢救。
一个小女孩，感染性败血症，家属带来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
她全力抢救了三个小时，最后终于在心跳停滞边缘将人拉了回来。
家属哭着跪下，她只说了一句。
“这只是我该做的！”
她没有再多说，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她靠在门后慢慢滑坐下去，像一块失温的石头。
手机又震动了一次，是医疗援助中心发来的调令通知。
她知道自己可以拒绝—那里是边疆地区，条件艰苦，常年缺水缺药。
可她没有犹豫，点了“接受”。
她不是在逃避，也不是在贖罪，而是在替那个早就死去的自己重活一遍。
她曾经是骄傲的，是高高在上的，是用“计划”与“秩序”武装自己的一整座城堡。
可她亲手毁了那一切。
她记得那个夜晚，小航在高烧中哭着叫“爸爸”，而她站在门外，只觉得那是一场突发的失控，是她方案中的变量。
她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她犹豫了—那一秒的犹豫，成了她今生最大的悔。
如果那天她抱起了他，哪怕晚一刻钟叫救护车，她也许还可以对陆明修说一句。
“我真的尽力了！”
可现在她没有资格说了。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旧信，那是他们刚结婚时她写给陆明修的，未寄出。
字迹娟秀，墨色早已斑驳：
“阿修，你总是问我为什么选择你，我那时候不敢说……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太温柔了。
像是山里的雨，落在我荒芜的心里！”
她用指尖缓缓摩挲那句话，泪终究还是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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