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沉默决意
他从小就是那样的人—沉默、执拗、硬得像块石头，但一旦动了情，就会一生守着不松手。
沈竹心口一酸，轻轻扶住他的肩。
她什么都没说。
只陪他一起，看着这天光慢慢亮起。
刘雪薇走出值班室时，太阳刚从楼顶探出头，晨风有些凉，吹得她白色大褂下摆轻轻飘动。
她一手攥着口袋里的手机，像是想打什么电话，又像是只是在摸索那一点温度。
她一直没换号码，但那个号码早已再也没有出现在来电记录里。
她知道他不会再打来了。
她站在医院走廊的一角，望着前方挂着“儿童心肺科”的牌匾，忽然就走了过去。
电梯门开开关关，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前发愣。
这里她太熟悉了。
小航小时候，就是在这一层进出的最多。
那时他体质不好，冬天一到就咳嗽不止，她总是抱着他跑上跑下，整个医院的人几乎都认得她，护士们见了她也会笑着打招呼：“小航妈，又来了啊！”
而现在，她只是站在这里，像个彻底失了魂的陌生人。
门外的风吹得她指节发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骨节分明，皮肤已经不再如从前紧致光洁。
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呢？她想，也许改变的从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那是几天前一个病人家属给她的，说是从一个偏远山村带来的偏方，想请她帮忙鉴定有没有科学依据。
她随手收下时并没在意，但今天却突然想起，纸条上那行潦草的字迹，让她莫名想起陆明修当年手写实验笔记时的样子—他写字一向潦草，偏偏结构清晰，逻辑严谨，一看就是学术出身。
纸条被她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回头看了眼那扇门，那扇曾无数次为她和陆明修敞开，如今却沉默如铁的门。
她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
陆明修拿着一叠整理完的检测报告，走出实验室时，阳光正好打在长廊那头。
他走得有些慢，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走到一半，迎面撞上沈竹。
“你还没去吃早饭？”他低声问。
沈竹摇摇头，抬手把他肩上的灰轻轻掸掉：“你也是！”
“报告你看了吗？”他换了个话题。
“刚翻了一遍，数据很稳定。
我们要不要申请提前一轮验证？”
“可以！”他点头：“越快越好！”
沈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口：“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他一愣，随即抬手摸了摸额角：“你听见了？”
“你喊了小航的名字！”
他没说话。
“你以前，从不在梦里喊人名的！”她语气很轻，像是在回忆。
他点点头，低声道：“以前的梦，都是黑的。
看不见，也听不见！”
“现在呢？”
“现在……是亮的！”他顿了顿：“但亮得太过清晰，反倒让人心慌！”
沈竹没有接话。
她只是默默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窗外的光一寸一寸洒进来，洒在玻璃、地板、墙壁，连同他泛红的眼圈一并照亮。
他们一言不发，却又像是说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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