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亥时七刻。
李承乾刚回到东宫正寝殿,准备歇息。
他的面板要求在东宫范围内签到才能有士兵,虽然他觉得很差劲,但他为了爆更多的兵,暂时忍下。
而且,只要他尽快登基成为皇帝,他的面板就能升级。
至于升级之后是什么样子,他并不清楚,但以他看来,想必比现在的要好很多。
“陛下,长乐公主往东宫来了。”贴身宦官无禄轻声道。
李承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不禁回想起那次吃点心长乐摔倒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瞥了一眼无禄,脸上已经挂起温和的笑意:“备些糕点和甜酪来,长乐最爱吃这些。”
“诺。”无禄躬身应道,然后匆匆离去。
这件事,他想亲自来做。
而且,他可以从刚刚这位的脸上神色中看出,长乐公主很讨这位的喜欢,也许,今后要时常备着一些点心。他心想。
长乐公主踏入东宫时,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她跺了跺鹿皮小靴上的残血,抬头就看见皇兄含笑的脸。
“皇兄!”长乐扑进李承乾怀里,声音带着委屈,“那些黑甲卫士不让我见母后!”
李承乾抚摸着妹妹的头发,眼神却飘向殿外。
两名千牛卫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出口。“母后身子不适,太医说要静养。”他柔声道,“等再过些时日,皇兄带你去骊山玩可好?”
长乐仰起脸,眼中泪光闪烁:“那父皇呢?我都很长时间没见到父皇了。宫人们说父皇在大安宫,可我去那里,守卫却说没有诏令不得入内。”
暖阁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李承乾眉头微皱,心想:这些宫人们倒是挺多嘴的,这件事还是交给无禄去处理吧。
须臾。
他慢慢蹲下身,与长乐平视:“父皇......生了重病。太医说,会传染的。”
长乐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过,”李承乾从案几上取来一盒蜜饯,“皇兄可以帮你给父皇带信。你想说什么?”
长乐低着头咬着嘴唇思考时,李承乾的目光扫过她发间的一支金凤钗,他已经猜出这件礼物是李世民赠送的。
“皇兄,就让父皇好好养病,等他病好了,我会去看望他的.......”长乐忽地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开口道:“嗯......还有其他的话吗?”
长乐微微皱眉,“暂时想不出其他的了......”
就在这时,无禄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长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脸上一喜,露出小酒窝,“好香啊......”
无禄将食盒递给李承乾后,然后躬身退出了殿内。
“长乐,来,这些都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甜点,还有甜酪......”李承乾将食盒摆放在面前伏案上,打开食盒后,拿出一份甜酪,一份透花糍,一份杏酪粥,然后温和地看向长乐。
长乐看到食盒的这些食物,眼睛眯成了月牙,“都是给我的吗?皇兄,你真好!”
长乐踮起脚尖,小手扒着案几边缘,鼻尖几乎要碰到透花糍半透明的米皮。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缩回手,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皇兄先用。“
李承乾怔了怔。
烛火在长乐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他看见妹妹悄悄咽了咽口水,却仍坚持把青瓷小碟往他这边推。
案几下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三日前处置的几个多嘴宫女,似乎说过长乐把自己份例的酥山都分给了身边伺候她的宫人。
“皇兄不饿。”他拿起银匙,舀了勺杏酪粥吹凉,“倒是听说某个小馋猫晚膳只用了半碗黍米羹?”匙尖在长乐唇边顿了顿,“太医令说过,空腹不能吃甜酪。”
长乐就着他的手乖乖喝粥,杏仁香气沾在嘴角:“因为......因为我想留着肚子吃皇兄这里的透花糍呀。”说着突然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倒出几颗蜜渍梅子,“这是尚食局新做的,我特意给皇兄留的!”
李承乾凝视着掌心里微微融化的糖霜。
这种梅子分明是半月前他差人送去承庆殿的,怕是这孩子一颗都没舍得吃。
暖阁地龙烧得太旺,热得他眼眶发涩。
“呀!”长乐突然轻呼。
她捧着甜酪的右手腕间露出道红痕——是白日里她和那些姐姐玩耍不小心擦到的。见兄长目光骤冷,她慌忙用披帛遮住:“是......是我不小心......”
李承乾却是暗中记下了此事,决定回头派人查查,若是胆敢有人欺负长乐,他会送这人下去陪李泰的。
窗外寒风渐急,李承乾解下自己的狐裘裹住她。
小公主被绒毛蹭得发痒,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发间金凤钗的流苏扫过他下颌。
他抬手扶正钗子时,指尖在凤凰衔着的东珠上停留了一顺,心想:长乐的金凤钗,以后还是由我来送好了。
“皇兄的手好凉。”长乐突然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呵着热气揉搓,“我给您捂捂!”孩童温软的掌心像捧着一团小火苗,他下意识要抽回,却被攥得更紧。
小公主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母后说,暖和了心就不痛了。”
殿外传来更鼓声,李承乾突然把脸埋进妹妹肩头。
甜酪的乳香里,他嗅到长乐衣领上淡淡的药味。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绷紧,长乐最近生病了?
看来,把她安排在承庆殿倒是有些不妥,得找个机会,给她重新挑选一个宫殿才行。
还有,伺候长乐的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不悦。
“皇兄?”长乐轻轻拍他后背,像在哄哭闹的幼弟,“我给您唱新学的一首童谣好不好?”
李承乾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上一世。
案上烛火爆了个灯花。
李承乾抬头时又是那个温润的太子,只眼角残留着些许红痕。
他取来月牙凳让长乐坐好,自己单膝跪地给她系紧狐裘丝带:“吃完点心,皇兄背你回去。”
长乐坐在月牙凳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甜酪,偶尔抬头看一眼皇兄。
李承乾坐在她对面,手里捏着一颗蜜渍梅子,却没有吃,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烛火。
“皇兄不吃吗?”长乐歪着头问,嘴角还沾着一点乳酪。
李承乾回过神,笑着摇头:“长乐吃就好。”
长乐眨了眨眼,忽然把甜酪推到他面前:“那皇兄也吃一口。”
李承乾怔了怔,随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皇兄陪你吃。”
他舀了一勺甜酪送入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原主记忆,母后也是这样喂他吃点心。
那时的东宫还没有这么多算计,父皇还会亲自教他射箭,母后会在夜里给他讲《诗经》。
而这些时日,孤独,仿佛洪流一般淹没了他。
现在,他只能靠这个小小的女孩,才能短暂地找回一点温情。
这一刻,他只觉得在眼前这个长乐身上,才能感受到一点慰藉。
“皇兄,我唱给你听!”长乐放下银匙,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嗓音在暖阁里轻轻响起——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零在外头......”
李承乾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首童谣,分明是民间流传的曲子,讲的是战乱离散之苦。
长乐怎么会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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