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门声突兀响起。
老四最先反应过来，她是个脾气暴的，听到有人对姜老太出言不逊，怒火上头，离开姜老太的怀抱，就要冲上去理论。
“老四，你别冲动。”
“四姐！”
充耳不闻姐妹们的劝阻，老四拉开门，和李香枝的小儿子面对面看着对方。
俩人在一个院里，光着屁股长大，彼此间都认识。
“你喊什么喊！”老四气不过，伸手去推对方的肩膀，“你妈干了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事，她在自己都无话可说，你还有脸在我家门口大呼小叫。”
“你胡说！”
李香枝儿子抹了把眼泪，指向屋内的姜老太，“是你妈胡说八道，民警同志才要把我妈抓走。”
说着，就要闯进来拉扯姜老太，“姓姜的，你赶紧出来把话说清楚，还我妈清白。”
老四上前一步，拦住对方，“你放尊重点，再对我妈指指点点的，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护母心切的孩子。
满院子大眼瞪小眼的邻居。
院门口，阻挠民警正常执法的李香枝儿女们。
蹲在水井旁，抱着脑袋抽烟的李香枝丈夫。
情绪激动，要求民警严惩李香枝的刘老太两口。
以及担心孩子身体状况，几次哭晕过去的乔茉莉。
场面乱成一锅粥，趁热刚好能喝。
僵持不下，民警掏出手枪。
傍晚时分，枪响穿破长空。
全场秒变安静。
“我们是秉公执法，请嫌疑人家属注重言辞。”民警握着冰冷的手枪，严肃警告李香枝的儿女们，“如果你们母亲无罪，我们调查清楚后，会将她送回来。如果她确实有买卖儿童的罪行，根据—刑—法相关条例，我们会依法对她进行处理。
你们现在是在扰乱公务，如果再胡闹下去，我们可以把你们一起带回派出所。“动乱年代过去不久，民警外出持枪，是被允许的。
但民警的枪口不是对准人民的，鸣枪示警，稳定秩序后，押走李香枝。
警车引擎声远去。
李香枝的儿女们望着远去的车影，心痛如绞，想追又不敢追。
天色渐渐暗下。
李香枝的丈夫丢掉烟屁股，对着儿女们喊了一嗓子：“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李香枝一家才肯收回视线，低下头，哭着回到自己家。
出了这样的事，邻居们已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各个长吁短叹，各回各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可查的。
李香枝爱摆架子，打官腔，仗着妇联主任的身份，没少耀武扬威。
她是没犯罪，凭借李香枝三寸不烂之舌，她早就不依不饶，恨不得把家属楼倒过来。
人证物证都在，大院里上千双眼睛看着，警察一再盘问她，她缄默不言，摆明是认罪伏法，无从辩解。
李香枝的儿女们暂时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邻居们不议论说闲话，外面的人早晚也会知道。
邻居们先后散去。
刘老太一家子迈过门槛，拉着姜老太的手，就要给姜老太跪下。
刘老太：“老姜妹子，谢谢你，要不是你发现的及时，我孙子现在指不定被拐到什么地方。”
乔茉莉：“婶子，你的恩情我和宝柱记下，我们以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姜老太见不得这样，将人扶起。
“快起来，远亲不如近邻，我帮你们，不是图你们回报我。”姜老太提醒道：“刘嫂子，宝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医院不方便。你们快去医院看看吧，有需要帮忙的，就来喊我。”
李香枝手忙脚乱的，怕孩子哭闹，让人发现，给孩子喂安眠药时下手没轻没重的。
一个月的小婴儿，哪里受得了。
孩子留下啥后遗症，或是醒不过来了，那就不好了。
提到生死未卜的小孙子，刘老太忙开口和姜老太告别。
“对对对，咱们这就去医院。老姜妹子，家里没人，你多帮着照应照应。”
“快去吧，家里有我，你只管放心。”
刘老太一行人顾不得其他，脚步匆匆赶去职工医院。
酒席中断，满地鞭炮燃烧后留下的红壳。
姜老太和女儿们好人做到底，帮忙收拾桌椅碗筷。
宋美凤躲在人群中看热闹，人群散去，她无处可躲，也跟过来搭把手。
啤酒厂家属院，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
宋老太和宋建国母子俩，包扎完伤口，从医院回来，一进院，就察觉出气氛不对。
但他们也说不出来那里不对劲儿。
“狗娘养的杂碎，偷我老太婆的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呸，什么东西！”
宋老太一觉醒来，发现二百多块钱不翼而飞。
丢钱，和要她命没区别。
用脚趾盖猜也知道，这钱是有人趁她撞墙晕过去后，从她身上偷走的。
老宋家就这么几个人，宋老太一肚子火，但又不敢朝姜老太撒，只能背着手，一回来就指桑骂槐。
“老太婆，你少阴阳怪气的。”姜老太敢作敢当，放下扫地的扫把，直截了当道：“钱是我拿的，而且我拿了，也没打算还给你。现在，钱就在我兜里，有本事你来拿！”
不就是撒泼嘛！
谁不会啊！
姜老太硬刚到底。
宋老太反倒没了办法，手指点着姜老太，还想骂不好听的。
奈何昨天撞出来的包还在，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全身零件像是被拆了又装上般。
宋老太浑身难受，一张嘴就恶心反胃，应该是轻微脑震荡。
姜老太像疯狗似的，和她杠上了，不把她折腾死，不罢休。
宋建国情况更严重，头上裹着纱布，路都走不稳。
姜老太也没可怜他，指着墙角的泔水桶，使唤他干活，一点都不带心疼他这个老爷们的。
“麻溜把泔水倒了，少在我面前乱晃。”
宋建国咬着嘴角，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他生出逆反心理，摸起墙角砍木头用的斧头，就要偷袭姜老太。
让一个老娘们欺负成这样，宋建国说出去都嫌丢人。
他今天不把姜老太收拾的明明白白，对不起他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
宋建国咬着后槽牙，心中恨意滋长，扬起斧头，怒吼着就要冲过去。
姜老太听到宋建国的狗叫声，回头。
四目相对。
偷袭计划被识破，迎着姜老太凶悍的注视，宋建国伤痕累累的身子一哆嗦，吓得三魂少了七魄。
“宋建国，你要干什么？”姜老太眯着眼睛，阴恻恻问道。
“我，我没干什么！”
宋建国赶快松开手，斧头落地，砸出响动。
宋建国喉结滚动，不敢直视姜老太的眼睛，眼神心虚乱飘。
“行啊你，宋建国，你要杀了我？”姜老太冷笑一声，放下手头的活儿，对着宋建国走过来。
宋建国否认：“我……我没有。”
给他两个胆，他也不敢。
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姜老太，让姜老太知道他的厉害。
可姜老太吃软不吃硬，认准宋建国要杀了她。
那她就主动送上来。
啪一声，姜老太跳起来，抽了宋建国一个嘴巴子。
宋建国被抽的脑瓜子嗡嗡的，没等他缓过来，姜老太脑袋抵在宋建国胸口，亮出自己白净的脖子。
“来，弄死我，宋建国，今天弄死我，明天你就能娶个小的回来，给你洗衣服做饭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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