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建国上下打量着表情拘束的宋五妮，冷声问道：“大半夜不睡觉，出来转悠什么！”
宋五妮站在院子里，捏着手指，眼睛不安地盯着脚尖，畏惧宋建国的审视，“我出来…上厕所。”
她做噩梦，醒后本能去找姜老太。
却发现姜老太不在屋里，她穿上衣服出来找，没找到姜老太，遇到晚归的宋建国。
“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宋建国嘴上这样说，心里明镜似的。
宋五妮撞破他搞破鞋，他羞愤难忍，失手把宋五妮推倒。
如花似玉的闺女，因为他那一推，伤到脑袋。
“咳！”
手攥成拳，抵在唇边，宋建国咳嗽一声，掩饰心虚。
“那件事，不许告诉你妈。五妮，你也知道，啤酒厂倒闭，你爸我工作没了。等我找到下一份工作，手头宽裕了，一定把你的病治好。”宋建国画饼道。
“…知道了，谢谢爸。”
宋五妮声音颤抖。
童年阴影挥之不去。
每次做噩梦，都会梦到宋建国狰狞可怖的嘴脸。
使得宋五妮每次和宋建国独处时，皆如同掉进油锅，身上每个毛孔都写满抗拒，身心煎熬，感觉快要窒息。
“知道就好。我不可能和你妈离婚。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也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的事，让咱家鸡犬不宁吧。”
宋建国是PUA的老手。
宋五妮的病，往小了说，是他情急失手。
往大了说，是杀人未遂。
亲爹害死亲闺女，照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在宋建国的威逼利诱之下，宋五妮自小守口如瓶，从未对姜老太透露过半个字。
全家，除了他俩之外，唯独宋老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算我和你妈离婚了。别忘了，你姓宋，只要我坚持到底，你妈带不走你。你的监护权在我手里。五妮，你是个聪明孩子，过年又长一岁，说话做事，务必三思而后行。”
宋建国威胁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宋五妮本就害怕他，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听完宋建国的恐吓，害怕宋建国再对她施加报复，不由两腿发软，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言尽于此，五妮，别让爸失望。”
宋建国勾起嘴角，恶魔似的大手拍了拍宋五妮的后背，抬腿，开门进屋睡觉。
宋五妮久病缠身，身体状态欠佳，和宋建国面对相处的几分钟，精神高度紧绷，宋建国的每一句话都让她不寒而栗。
直到宋建国朝她伸来的那只手，触碰到她身体的一刻，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五妮理智崩溃，身体肌肉紧绷，止不住发抖，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黑白杂影，意识好似决堤的洪水，达到临界之后，彻底崩溃。
无尽的恐惧之下，宋五妮白眼一翻，身体不受控制后仰，倒地不省人事。
姜老太顺着梯子，爬出地窖，快步来到前院，见到宋五妮旧疾复发，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体绷的笔直，口中止不住地吐出白沫。
“五妮！”
姜老太大叫一声，一边伸手去解腰带，一边飞奔着冲过去。
腰带塞进宋五妮嘴里，防止宋五妮抽搐咬到舌头。
“来人，快出来人。”
姜老太对着屋内大喊。
宋大妮姐妹几个睡梦中，听到姜老太的声音，迷迷糊糊从炕上爬起来。
拉开灯。
几人下意识闭上眼，等她们适应光线后，看向土炕。
宋二妮揉着眼皮，纳闷道：“妈和老五去哪儿了？”
话音未落，宋四妮凭借超强行动力，已经穿好棉袄棉裤，推门冲出去。
“我听到妈的声音是从院子里传过来的。”
三姐妹闻言，也意识到大事不好，手忙脚乱穿上衣服，紧随其后出门，就见院子中央，姜老太跪在地上，扳着宋四妮的头，偏向一侧，以免呕吐物进入呼吸道，出现窒息问题。
“五妮，别害怕，妈在这儿，妈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姜老太焦急安抚宋五妮的同时，手指搭在宋五妮手腕的脉搏上，时刻监测宋五妮的生命体征。
这不是宋五妮第一次发病，姜老太手法娴熟，但也是实打实的心慌焦躁。
宋五妮这病，说好听叫癫痫，说通俗点就是羊癫疯。
从前，村子里就有个跛脚的光棍，因为这病，一辈子没娶上媳妇。
村子里的人，见到他绕路走，生怕那句话刺激光棍羊癫疯发作，摊责任。
早些年间，村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光棍没钱治病，只能硬扛着，以至于发病愈发频繁，发病时愈发煎熬。
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个人住在村口的破茅草屋里，身边无人照看，意外发病，胃里返流的食物残渣进入气管，睁眼，活活呛死在茅草屋内。
大夏天的，等人发现时，一屋子苍蝇臭虫，光棍大小便失禁，死相凄惨。
姜老太路过，亲眼见到，至此那一幕便在姜老太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担心五妮会像光棍那样。
自从宋老太花重金请来的赤脚医生，诊断说宋五妮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姜老太无数次躲在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
她恨自己没能给小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
世上那么多健康活泼的孩子，为什么老天爷不开眼，要让她的五妮打娘胎里就不健全。
面对宋老太和宋建国的指责，她心中有愧，无从辩驳。
然而，她在地窖里，听过宋建国和五妮儿的交谈。
貌似事情并非如此。
来不及计较太多，姜老太眼下只关注宋五妮的安危。
“妈，老五又犯病了，要不要紧？”
四个女儿们跑过来，看着地上逐渐恢复平静的宋五妮，不禁松了口气。
“外面冷，别让老五冻坏了，咱们把她抬回屋里。”
说着，宋四妮架起宋五妮的肩膀，宋大妮和宋三妮扯着宋五妮的两条腿，将人抬起来。
宋大妮快步走到门前，拉开屋门。
姐妹几个配合，将宋五妮放到炕上，拉过被子，把宋五妮盖的严严实实。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宋五妮手脚冰凉，不知道有没有冻坏。
宋大妮上炕，脱下外衣，把宋五妮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捂热宋五妮。
宋二妮倒热水。
宋三妮浸湿热毛巾，给宋五妮擦拭身体。
宋四妮抱起宋五妮沾着呕吐物的脏衣服，丢到洗衣盆里清洗。
四个姐姐毫无怨言地照顾着宋五妮。
姜老太确定老五没有大碍后，按了按发红的眼眶，二话没说，一脚踹开宋建国的房门。
不管宋建国是睡是醒，姜老太扯住宋建国的脖子，将人拖到院子里，不论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顿丧心病狂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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