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国抗拒道：“死变态，你滚开。”
壮汉低头看着怀里爆粗口的宋建国，炙热的双眼，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咽口水。
宋建国菊花不保，吓的半死，像条搁浅的鱼般，扑腾着挣脱壮汉的怀抱，重重摔到地上，单手扯着轮椅，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头也不回地爬走。
“姜翠兰，你给老子等着！”
为了守护屁股，宋建国脸上挂着两行眼泪，顾不得此刻的狼狈，牙齿咬着唇瓣，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爬行，对姜老太的恨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最毒妇人心，臭婆娘，往死坑他！
他不加倍奉还，他就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另一边。
姜老太和女儿们回到家里。
有惊无险。
姜老太放下购物袋，坐在客厅的凳子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随即，一掌拍在饭桌上，回屋翻箱倒柜，找出一张旧式黑白照片。
和女儿们交代一声后，风风火火出门，来到之前摆摊的市场。
姜老太径直敲响管理员办公室的门。
“进。”
市场管理员牛富贵市侩的声音，慢悠悠地从里面响起。
咯吱一声，姜老太推开年久生锈的屋门，迈步走进去，点头哈腰打招呼道：“富贵兄弟，好久不见。”
牛富贵吃过午饭，闲来无事，坐在座位上，听着收音机里脍炙人口的二人转选段，晃着二郎腿，培养睡意。
听到姜老太的说话声，牛富贵搓了把寸头，懒散掀开眼皮，打量着朝自己走近的姜老太。
“你是？”
牛富贵收起二郎腿，一脸狐疑。
“富贵兄弟，你照看整个市场，贵人多忘事。我姓姜，在咱们市场有摊位。上次我是和咱们市场里卖煎饼的刘嫂子一起来的。”
一起来给宋富贵送摊位租金和好处费。
牛富贵眉心一皱，沉默几秒，再次抬眼看向姜老太，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原先在市场买内—裤、袜子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我。”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姜老太在市场摆摊时，多少受到过牛富贵的帮助。
如今，姜父姜母还在市场做生意，还需要牛富贵关照。
因此，姜老太放低身段，笑着迎合牛富贵。
“你小半个月没来市场了，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牛富贵关掉收音机，端起桌上的茶缸，语气不咸不淡。
姜老太从口袋里摸出照片，放到牛富贵脏不拉几、摆放杂物的办公桌上，“富贵兄弟，帮个忙。”
牛富贵看起来自由散漫，实则眼明心细。
她事先没打过招呼，牛富贵一开口，就能说出她多久没来市场。
牛富贵几乎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里，所有摊位都收摊了，他才开门出去。
然而，市场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
卫生局、物价局……，不管哪个部门来检查，挑不出一点毛病。
白道的尚且如此，黑—道的也要给牛富贵面子。
海城经济不景气，其他市场，不是有小偷趁着顾客买东西偷钱，就是拿刀明抢。
但这间市场，小混混从不敢来造访，丢钱丢包之类的事，更是没有发生过。
足以可见，牛富贵吃得开，是个本事的。
和聪明人，说聪明话。
姜老太做事敞亮，求人办事，从不扣扣嗖嗖。
“照片上的人是我前夫，离婚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最近又跳出来骚扰我。”
说着，姜老太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放在照片旁边，“我上有老下有小，父母上了年纪，闺女们还在上学，我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支起门过日子不容易。实在是办法了，这才来求富贵兄弟帮忙。”
姜老太眼圈一红，迎着牛富贵防备且审视的目光，示弱说道。
话落，屋内安静了大概半分钟。
牛富贵放下茶缸，向前倾斜身子，没去看照片上的人长着几个鼻子、几双眼睛，而是拿起信封捏了捏。
厚度还算满意。
牛富贵挑眉，事先交代道：“法治社会，可不敢闹出人命。”
姜老太听着，眨了眨眼睛。
杀人放火，都是大罪重罪。
她再恨宋建国，也没傻到经过第三方的手，买凶杀宋建国。
“这个我知道。”
“知道就行。”牛富贵说道：“钱我收下了，回去过你的清静日子吧。”
无需姜老太表示感谢，牛富贵打着哈欠，按下收音机的按钮，继续培养睡意。
“西山落残阳啊，佳人回绣房，桃花粉面映烛光，红装懒得卸，独坐象牙床……”
清脆悦耳的二人转，重新在屋内回荡。
姜老太识趣起身，走出去办公室。
去摊位上，和刘老太两口打过招呼。
姜老太想了想，有必要和父母说今天在街上遇到宋建国的事。
“你们离婚了，他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姜母拉过女儿，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姜老太没事，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翠兰，宋建国是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他能做出当街跪下求你复合的事。你一旦答应他，真去民政局，把婚复了。转头，他就原形毕露，做出猪狗不如的畜生事。”
“你妈说的对，翠兰，你不能心软。”姜父同样生气，害怕姜老太耳根子软，信了宋建国的鬼话。
女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老宋家的泥潭里抽身。
买房子，做生意，家里一团和气。
如果姜老太放着好日子不过，走回老路，肯定会后悔的。
“爸妈，宋建国不怀好意，我心里清楚。”
姜老太只是想提醒一下父母，万一宋建国穷途末路，找到他们，故技重施。
她事先交代过，父母有心理准备，方便应对宋建国，不至于被宋建国哄骗。
没想到，父母比她清醒理智。
姜母：“你是我的女儿。无关出什么事，我们都无条件站在你这边，以你为重。”
姜老太是他们的亲骨肉。
在他们心中，宋建国即便不是个烂人，老实本分和他们女儿过日子。
他们也不可能越过女儿，把女婿排在第一位。
有女儿，才有女婿，才有外孙女、外孙子。
只要合法合规，他们能有很多个女婿，但女儿只有一个。
孰轻孰重，老两口还没老年痴呆，分的清。
姜父姜母人间清醒，反倒是姜老太懵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建国只管来，我这把身子骨还够用。”
姜父撸起袖子，女儿在婆家受过那么多欺负，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宋建国今天没来找他，姜父打心里觉得遗憾。
前女婿宋建国要是敢来，他拳头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专挑要害，进攻宋建国下三路，把那老小子的双黄蛋捏碎，让宋建国彻底成废人。
姜母也不含糊，叉腰，气势十足道：“老娘见到他，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他要是唧唧歪歪，我一鞋底子呼上去，打烂他的臭嘴。你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的小辣椒，不信你问你爸，他那两颗门牙是怎么没的。”
听到这话，姜父脸色一变，缩在摊后的马扎上，埋怨道：“你和孩子说这个干嘛！”
姜母脾气好，姜老太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姜母生气发火。
殊不知，兔子急会咬人。
老实人受欺负，要么不吭声，要么发起火来，能吓死人。
结婚头一年，姜父总是嫌姜母做饭难吃。
姜母听烦了，当场把桌子掀了，揪着姜父的脖子，往烧得正旺的铁锅里按。
姜父敢反抗，姜母梆梆两拳。
姜父没了两颗门牙，此后老实多了，再也不说饭菜难吃。
姜母做饭，他还体贴地帮忙添柴、洗菜。
父母的往事，姜老太听着忍不住笑。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家有两个宝贝。
姜老太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告别父母，离开市场。
与此同时，关于卫生巾厂的招工告示，贴满大街小巷。
下岗工人们站在告示前，交头接耳，讨论的热火朝天。
“卫生巾？啥是卫生巾？我一个大老爷们活了几十年，怎么没听说过。”
“你个胡子拉碴的老爷们，当然没听说过。卫生巾是给女人用的。”
“给女人用？我家媳妇也没用过这东西啊？”
“那是你没能耐，赚的钱少，你家媳妇用不起。”
“啥叫我没本事，那个女人不来月经！也没听说谁家女的，去商店里买这种东西。这不纯粹是浪费钱嘛！”
“女的就是矫情！我妈生完我，当天就能下地插秧，给家里挣工分。现在的女的，来个月经，还要花钱买这个买那个的。”
“正经人家的女的，哪里会用这个！用这东西的，指定都是败家娘们。有那钱，不如割二斤肉吃。”
“咱们这群老爷们，顶天立地的，去狗屁卫生巾厂，给女的做垫屁股的东西，这不是羞辱人嘛！”
“老子好赖也是当家作主的顶梁柱，这种东西，我做不来，这活谁爱干谁敢，老子赚不来这么份钱。”
“可不是嘛！女人的月经多脏啊，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碰这种东西，过年都没脸回老家拜祖宗。羞仙人嘞。”
“你们不懂，就别瞎叭叭。女的下面脏，你们那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妈不来月经，能生出来你们这些大男子主义的货色。”
“嫌脏，有能耐抹脖子，死去啊。嫌脏，别娶老婆，别沾你老婆身子啊。”
“一个个的，不会说话就闭嘴。嘴巴刺挠，就去电线杆子上蹭一蹭。工作都没了，养不起家，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惯的。成天在大街上乱晃，你们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老爷们。呸，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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