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十万个为什么》引发极大的争议,但他们争议的目的,其实不在于这个理论的对错,而是在于无名学院,之前因为义演一事,就弄得大家是非常恼火,自然见不得无名学院好。
当时他们众志成城,仿佛将无名学院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才过几日,这无名学院又凭借面膜是大出风头,他们没法反驳面膜,效果太立竿见影,只能从《十万个为什么》着手,利用这一点去攻击无名学院。
至于这理论到底有何用,根本就没有人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认为无论对错,都是没用的。
因为儒家思想的原因,使得实用主义一直是占据着主导,而力学是理论,暂时看不到实际利益,但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说凡事都有两面。
有好的一面,必然就有坏的一面,思想这东西,其实是最难做到鱼和熊掌兼得的。
从古至今,绝大多时候,都必须为了这好的一面,去接受那些负面影响。导致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明知这一点不好,为什么不改,其实是没有办法,看似简单,但如果你拒绝负面影响,那好的一面,也会受到影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有没有用,对于李隆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如今一直在推行重道抑佛,并且他在也渴望在朝中推行道家思想,他已经自封为道士皇帝,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讯号。
故此,对于他而言,面膜好坏,只是其次,关键是这一套理论,到底有何作用,没有作用,就很难在朝中推行下去。
“当然有用。”
王熙立刻道:“如果能够确定这万有引力,那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当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后,就知道该如何去完善。”
“例如?”
李隆基又问道。
王熙想了下,道:“例如造船,为什么一颗石子在河上浮不起来,但一根更大的木头却能浮起来,这跟什么有关,又与什么无关。
当弄清楚这一切后,就可以先计算好,再来制造,如此一来,既可以提高成功的可能性,又可以制造更大的船,而且还能根据河道去制造船。”
李隆基只是稍稍点头,旋即又道:“你说得虽有道理,但这只是对工匠有用,想要让朝中大臣信服,恐怕还是不能够的。”
要讲好道家故事,关键是在于能否说服统治阶级。
到底这是封建时代,百姓认同与否,根本不需要考虑。
王熙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姑父问的是这个,姑父可真是小瞧了这门学问,这里面可是包含着道家的至高奥义-——无为之道。”
提到无为之道,李隆基顿时来了精神,这的确是他想问的,“这与无为之道有何关系?”
王熙不答反问道:“敢问姑父,何谓无为。”
李隆基思索一会儿,道:“节用省敛、重农务本、与民休自、废除烦苛政、从简易等施政措施。”
王皇后也是频频点头。
她其实很赞成无为之道的。
而王皇后这一细微的举止,被王熙捕捉了个正着,突然灵机一动,满脸崇拜道:“姑父可真是厉害,这一语便道尽这无为之道,其实总得来说,就是一个字——简。”
“以简来解释无为,也是十分恰当啊。”李隆基点点头。
王熙道:“但是如何做到这‘简’,可就是难于上青天,用最简单的政策,缔造一个盛世,那必须刀刀精准,不能有丝毫偏差。
我家先生以为,自古以来,也就汉高祖、汉文帝,太宗皇帝,以及当今陛下,有此能力。”
李隆基面色一喜,嘴上却道:“当真是你家先生说的,还是说是你将朕给添上的。”
暂时来说,他也认为自己比不了这三位同行,但这并不丢人,因为纵观古今,能跟这三位皇帝相比的,那真是凤毛麟角。
王熙道:“如果先生没有加上姑父,侄儿的确也会加上的,因为在侄儿看来,姑父可是英明,不过先生确实有说到陛下。
在先生看来,自姑父即位以来,一直在废除多余的规定,这就是在遵从道家思想,可许多皇帝不敢这么干,生怕会引发动乱,只有如太宗皇帝和陛下这般英武、自信,才敢这么干。”
李隆基哈哈一笑,“先生真是谬赞了,朕也受之有愧啊。”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那是因为武则天为了稳固一个女人政权,弄了太多不必要的规定,或者说变形的政策,他拨乱反正,自然是要废除很多很多规定,他也不愿意在这事上面,自欺欺人,于是又问道:“对了,此与这万有引力又有何关系?”
王熙道:“如果侄儿没有记错的话,高宗皇帝曾体恤民力,故而下令不见大船进攻高句丽。”
李隆基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王熙道:“这就是儒家思想,体恤百姓,以仁政治国,可如果说只需要一州百姓服役,且每天只需劳作四个时辰,每月只需服役三日,便能建造百艘大船,那高宗皇帝还有必要停止造船吗?”
“那自是不需要。”说罢,李隆基眼中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王熙又问道:“自古以来都有山泽令,渔猎令么,为的又是什么?”
李隆基道:“自然是防止百姓破坏山林,竭泽而渔。”
王熙道:“不错,但若以道家思想来说,住在河边上的人,就会以渔猎而生,住在山下的,就会以伐木为生,若以无为而治,就不应该禁止砍伐和渔猎。”
此话一出,李隆基不禁双目一睁,又低眉陷入沉思之中。
总感觉自己懂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王熙又道:“其实最佳的方式,就是懂得万物生长的规律,以打鱼为例,只要懂得鱼产卵的习性,便可规定网空大小,等产卵季节一过,便可上船打鱼,而且只打大鱼,如此一来,便可生生不息。”
李隆基听得是频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王熙嘻嘻道:“姑父也觉得有道理么,但侄儿再说一个理论,保管姑父为此叫绝。”
李隆基忙道:“是吗?你快说来听听。”
王熙道:“自汉武帝以来,其实并非是独尊儒家,而是儒法并行,可以这么说,朝廷一直将儒家思想作为指导,然后用来法家的手段来制定政策,治理国家。”
李隆基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王熙道:“这么一看,似乎就没有道家的位置,其实不然,之所以许多朝代没过多少年就没了,就是因为其中缺少道家思想,道家思想才是一切思想的根本,任何思想都必须建立在道家思想上面。”
李隆基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王皇后也是充满困惑地看着王熙。
撇开法家不说,因为不管怎么样,这法律是不可缺少的,只是说独尊法家是不可行的,但是法家的立法原则,立法思想,这是必须得用。
而儒道两家思想,虽不说势如水火,但做不到像儒法,道法那样的结合。
这也是李隆基最头疼的一点,他想要推道家思想,但不是说,他要废掉儒家思想,二者如何共存,一直是他在考虑的事。
王熙解释道:“再说回方才打鱼的例子,假如姑父为了保护河道,禁止某一州百姓渔猎,使得当地百姓失去生计,那么儒家是必然反对的,此为不仁也。
这是对的,但儒家的办法,往往很糟糕,无非就是让百姓少打一点鱼,朝廷少收一点税,亦或者干点别的活,这么一算,不是朝廷亏,就是百姓亏。
导致许多政策,往往是以仁为先,但等到施行下去,便成为暴政,于国于民,皆是不利。”
王皇后听罢,眼中一亮,“说得真妙啊!”
李隆基也是笑着点点头道:“确实说得好,就是这么回事。我看许多宰相,未必能有雀儿说得这般透彻。”
“是么?”
王熙得意一笑,又道:“在这个时候,姑父只需要多问一个问题,就能问出道家思想。”
李隆基忙问道:“什么问题?”
王熙道:“少打多少是最合适,朝廷少收多少又是最合适的。而这就是道家思想。”
李隆基如醍醐灌顶一般,是如梦初醒啊!
王熙又道:“不管是以仁治国,还是以法治国,都应该遵循一个客观事实,而这个客观事实,就是指万物变化的规律,这就是道家思想。
任何一个政策,只要基于万物变化的规律,必然是只有一个最优解,政策自然就会简化,这就是无为而治,无为而治,根本就不是主动去追求,只需要顺其自然,那便是无为。”
“妙极!妙极!”
李隆基激动的抚掌道:“雀儿这一席话,真是令姑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王熙说得这套理论,太符合他心中的治国之策,也让模糊的无为而治,在心里变得非常清晰,儒法基于道。
完美!
王皇后也是欣慰地直点头道:“看来雀儿在学院里面,可没有少努力啊!”
王熙呵呵道:“姑姑有所指,侄儿根本就没有努力,纯属天赋,嘿嘿.!”
王皇后当即赏了他一记白眼。
你这小子真不经夸啊!
李隆基哈哈一笑,又道:“你家先生真是身怀大才,可惜却颇具道家的隐士之风。”
语气中透着一丝遗憾。
但王熙听得却是汗流浃背,闷不做声。
他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让陶莫来朝中辅助他。
那就全完了呀。
李隆基好奇道:“雀儿怎不说了。”
王熙郁闷道:“姑父,这里面有些道理,是先生讲给侄儿听的,但很多是侄儿自己悟的,跟先生可没关系。”
王皇后好奇道:“哪些是你悟的。”
王熙道:“先生只是跟我们解释清楚儒道法,但先生从不讲治国,儒法基于道,可就是侄儿的理论。”
王皇后又惊又喜道:“真的么?”
“嗯。”
王熙一脸傲娇,“因为先生讲得很明确,道家这思想是不能治国的,可姑父又让侄儿讲道家故事,侄儿就想着如何用这道家思想治国,故而就想到儒法基于道。”
王皇后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讲好道家故事。”
“当然。”
王熙道:“要不是姑父吩咐的,侄儿才不废这脑筋。”
李隆基只觉不可思议,哈哈道:“雀儿真是天赋异禀啊!”
“那是。”
王熙嘿嘿道。
李隆基哈哈一笑,又正色道:“不过你应该着重宣传此理才对。”
足见王熙这一套的理论,令他非常动心,其实以他的性格,崇尚无为之治也并不奇怪,他不是那种很喜欢去约束、管教百姓的皇帝,他连宰相、将军都敢直接放权,可见他对于自己的天赋是非常自信,甚至有些盲目,所以到后期就直接崩盘。
王熙道:“姑父是让侄儿去讲道家故事,这可是跟人辩论不一样。
故事首先一点,就得吸引人,就得精彩,无它。
其次,这理论光说是不行的,是没人会信的,得先摆出事实,如此再说此理,自然会是事半功倍。
所以,侄儿先用面膜吸引夫人们前来道观,再借戏曲,去宣传道家思想,然后又用道家思想来解释这面膜,那么为求养颜,他们必然会去钻研,若有成果,也必将会更加信服。
一传十,十传百,如此便可让人人都信服,到时姑父再推道家思想,自然是轻而易举”
李隆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条理清晰,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王皇后见李隆基恁地开心,心里自也是非常欣慰,道:“还是先生教的好。”
“姑姑,可不是哦。”
王熙很是较真道:“就连先生都承认,这可是侄儿的天赋。小满他们可就没这举一反三的能力。”
李隆基笑着点点头道:“雀儿也不可骄傲自满,你要知道,这无名先生的教学法,就是激发学生的天赋,这里面先生可是有很大的功劳。当然,雀儿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姑父很是欣慰。等到雀儿你学成之后,朕就立刻让你入朝为官。”
王皇后不禁喜出望外。
王熙却是问道:“姑父,多大的官?”
王皇后吓得一惊,忙道:“不得无礼。”
“哎!”
李隆基摆摆手,“无妨,无妨,不过雀儿,姑父倒是想封你做一个大官,但是你年纪尚小,又不熟悉政务,只怕还须得历练一番,否则的话,姑父就是给你个宰相当,成天忙于处理公务,只怕你还会怨朕。”
王熙立刻道:“那还是小官好,小官好,要不,还是算了,侄儿可还想多玩几年。”
李隆基一摆手道:“不行。想都别想,哈哈。”
从皇宫里面出来后,王熙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无名学院。
当陶莫见到王熙闯入进来时,就如同看到恶魔一般,满眼尽是恐惧,“少少郎,你不会又要给老朽布置作业吧。”
王熙喜道:“老陶,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王少郎!”
陶莫闻言,当即泪崩,直接趴下,抱住王熙的大腿,“少郎饶命啊!原本这作业就多得做不过来,好在那些学问老朽还能理解,但自从多了这万有引力,老朽真的是力不从心了,少郎,你瞅瞅,老朽头发都快掉光了。”
他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要说学一些理论,那他还比较容易上手,但这物理学,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王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怕!莫怕!等你头发再多掉一些,便能进化成强者,恐怖如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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