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爽、李诫满、皇甫僧念是面面相觑。
眼神中，仿佛在说，这也要管吗？我们可还是个孩子啊！
帮自己的爹爹，那是理所当然的，这爹爹要有闪失，咱也没了，而且他们也只是想办法，帮父亲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但这个可是涉及到刑罚方面，而且又不是那种非救不可的亲戚。
那突厥人现在到处联姻，你管得过来吗。
皇甫僧念就十分无语地问道：“你打算出手吗？”
王熙点点头。
皇甫僧念又问道：“是因为小公主，还是有其它原因。”
“当然是有其它原因，宓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若不答应，她也是能够理解的。”
王熙道：“根据裴伷先的履历来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他的商业手段，这对于我们而言，将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李诫满摇头道：“不懂。”
王熙道：“他最初被天后被流放到北庭，却能成为北庭首富，甚至还养了上千名食客，这是何等本事。
而目前朝廷正在进行军政改革，等同于慢慢放弃府兵制，转而支持募兵制，而在很多地方，尤其是西域那边，农业是不足以满足军政需求的，那么财政靠的是什么？”
皇甫僧念道：“商业。”
王熙点点头道：“我小姨他们支持募兵制，也是因为看重这一点，而我们的爹爹，在传统文治方面，是远不如朝中那些大臣，但是在商业方面，反而是他们的优势。
到底我们的爹爹，年纪也不小了，又无老陶的天赋，现在才来补课，学习传统的文治，可能已经来不及，还不如增加一条赛道，就如同道家思想一样。
利用这一点，来增加我们父亲晋升的可能性。”
皇甫僧念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其实安业署也是在利用了商人。”
王熙道：“正是如此，但这需要一个开拓者，而裴伷先的履历如果真如宓儿所言，那将是一个完美的人选。”
李诫满道：“就算是这样，如今是他犯了法，这咱们咋救？”
皇甫僧念道：“当然是凭借他宠臣的身份。”
王熙得意一笑，又道：“不过我们首先还得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谋反，那谁也救不了，如果是贪污受贿，那我最多也只能保他一条性命，可是，若真如宓儿所言，那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所以，我们得赶紧调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说到这里，他看向王爽。
王爽道：“看俺作甚？”
王熙道：“正好你爹不是有求于我们么，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你爹去帮我们查清楚，此事涉及到军方，你爹应该查得到。”
王爽挠挠头道：“那俺咋去说？”
王熙道：“直说啊，就说我请求的，他都逼着我们去上课教学，这点要求算得了甚么？”
王爽点点头，“好吧。”
这养爹十日，终须一用。
将你们推上去，就是让你们发挥作用的，可不是让你们去装逼的。
关于王毛仲的任命，已经下达，但这立刻引发了朝野不小的震动。
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王毛仲的出身十分卑微，家仆出身，只不过他的主人是李隆基，这摆明的关系户。而其余尚书，包括侍郎，多半都是出身高门，要么就是进士及第。
许多人还是看不上王毛仲，也不愿与之共事，包括工部许多官员，对此也是非常不满。
其二，就是这个任命的初衷。
初衷就是因为王毛仲将气力学用于造船。而这个气力学，在朝中未有得到认可，甚至大家都不认为这属于道家思想，即便是硬要拉关系，那也是非常非常边缘的，在道家里面都不是主流的。
如果因为这一点，而给出这个任命，这对于传统学问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到底张说才刚刚确定，诗赋将会是未来科考的主要成绩。
不用想也知道，大家肯定是更喜欢诗赋，因为诗赋是他们的强项，什么气力学，他们又不懂。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危机感。
其实之前由于面膜的出现，这个道家思想就引发民间的一些议论，但在朝中几乎是无人问津，而武崇文他们也是拿着这一点去怼无名学院。
可如今朝廷等于是从侧面给予认可，这引发了从上至下的热议。
国子监。
“可真是从未听说，有人因为造船之术，而担任尚书一职，这简直就是胡来。”
蒋彦博是愤愤不平道。
韩休就纳闷道：“这是朝廷的人事任命，与国子监有何关系？”
武信道：“韩侍郎有所不知，国子监的学生在得知此事后，纷纷要求国子监也教他们什么气力学，若学四书五经，这得多难，造一船多简单，学生们自然想图捷径。此事已经影响到教育。”
韩休眉头一皱，其实他也不喜欢王毛仲，但事已至此，他也改不了什么，于是道：“朝廷可从未说过，任命王毛仲为工部尚书，乃是因为造船，而是王毛仲在养马方面，立下不小的功劳，又精通营造，故而才升他为工部尚书，这与什么气力学是毫无关系。”
陆晓春道：“只怕学生们都不会相信，还有，那无名学院的学生，如今是天天不待在学院，跑去河边玩什么鸟翼板，还美其名曰研究浮力，弄得我们国子监的学生，也是有些懈怠。”
但如今他们的语气，可是没有一开始那么蛮横，动不动就让无名学院关门，由此可见，无名学院的地位比以前要高得多。
原因就在于，如今国子监还敢轻举妄动，那么无名学院学生的家长，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以前不说话，是大家还是普遍认为，为了无名学院去得罪国子监，有些得不偿失，但现在许多人就不是这么认为。
此外，王熙得宠，也已经是众所周知。
武信瞄了眼韩休，没有做声。
其实带头要学气力学的就是武崇文他们，但他们不是真的要学，而是利用这一点，来向朝廷施压。
只要学生们都这么做，那必然是会引起朝廷官员的重视。
到底朝廷官员可不认这学问，并且还非常抵触，关键他们都不会，这怎么教。
这甚至涉及到权力方面。
如果说重这一门学问，许多老夫子就得被淘汰。
可见有些时候，反其道而行，是能够起到不俗的效果。
这确实也令韩休感到为难，封建社会的教育，是有其特殊性的，必须要严格贯彻朝廷的政策，可是不能随便乱改的，点点头道：“行吧，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去告诉中书令的，看看如何妥善解决。不过你们也安抚下面的学生，王毛仲出任工部尚书，其原因不在于此。”
说到后面，他看向武信。
好似说，国子监的事，你得摆平。
蒋彦博他们这些博士，虽然品阶不高，也没什么权力，但身份非常特殊，他们是老师，这个职业在封建时代，那是极其受到尊重，而且国子监的博士，更不一样，朝廷里面许多年轻官员，就是他们的学生。
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武信忙道：“韩侍郎请放心，我们会妥善安排。”
韩休将这消息带回朝堂后，马上就有一批官员立刻以此为由，站出来，表示反对让王毛仲担任工部尚书。
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去跟李隆基闹，而是跑去找张说。
因为这是中书省批准的。
如今的宰相，是很有权力的，皇帝的圣谕，中书省可以不批的。
张说没有出声，源乾曜在那里打圆场，因为是他说服张说的，他也认为责任在自己，不应该将张说给拉进来，到底张说才刚刚担任中书令。
但没卵用。
油盐不进。
大家还是表示，坚决不支持王毛仲出任工部尚书。
“够了！”
张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训斥道：“你们可真是一群懦夫。”
众人顿时傻眼了。
张说道：“老夫在这里听了半个时辰，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对儒家思想没有信心，害怕气力学会取代儒家思想。
要是孔圣人在此，都会被你们给气死去。
哦，一个工部尚书，就能掀翻儒家思想，那只能说明儒家思想毫无可取之处，就应该被取代。
可事实是如此吗？儒家思想就这么脆弱？亏你们从小就读圣贤书，却对自己所学，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一番痛骂下来，许多人是噤若寒蝉。
韩休站出来道：“中书令此言差矣，我们不是对儒家思想，没有信心，而是担心有人投机取巧，借这气力学谋求仕途，这对很多人都不公平，也会破坏朝廷的教育。”
源乾曜忙道：“我与中书令也研究过，这气力学不像别的学问，得说出一个所以然，就没那么好投机取巧。”
张说一摆袖袍，“老夫就与你们明说了吧。关于王毛仲出任工部尚书，老夫也不赞成，但是陛下认为这气力学有助于国家营造，而且还有事实证明，再加上王毛仲在马政方面确实立下功劳。
若是连试都不让试，陛下自会不甘心，可如今朝廷正在进行军政改革，土地改革，税赋改革，老夫得以大局着想，要是这点小事，也跟陛下去斤斤计较，那老夫就什么也别干了。”
一个御史道：“工部尚书可不是小事。”
张说反问道：“那能有多大？”
比起我干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源乾曜又站出来打圆场，“既然陛下执意如此，就不如往王毛仲去试试，行与不行，很快就能见分晓。”
言下之意，不行咱就将他给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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